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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野僉載卷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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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貞觀年中,定州鼓城縣人魏全家富,母忽然失明。問卜者王子貞,子貞為卜之,曰:「明年有人從東來青衣者,三月一日來,療必愈。」至時,候見一人着青紬襦,遂邀為設飲食。其人曰:「僕不解醫,但解作犂耳,為主人作之。」持斧繞舍求犂轅,見桑曲枝臨井上,遂斫下。其母兩眼煥然見物。此曲桑蓋井之所致也。

    周郎中裴珪妾趙氏,有美色,曾就張璟藏卜年命。 【 張璟藏 說郛卷二「璟」作「憬」。按:本書下文間亦作「冏」,皆指同人,未知孰是。】 藏曰:「夫人目長而漫視。 【 藏曰夫人目長而漫視 原作「曰夫藏人目長而漫視」,據太平廣記 【 中華書局排印本,下同,以下簡稱「廣記」。】 卷二一六乙正。】 準相書,猪視者淫。婦人目有四白,五夫守宅。夫人終以姦廢,宜慎之。」趙笑而去。後果與人姦, 【 後果與人姦 說郛卷二作「後果與合宮尉盧崇道姦」。】 沒入掖庭。

    杜景佺, 【 杜景佺 新書卷一一六本傳同,舊書卷九0本傳作「杜景儉」。通鑑天授元年同舊書,考異云:「實錄及新紀、表、傳皆作『景佺』,蓋實錄以草書致誤,新書因承之耳。今從舊紀、傳。」】 信都人也。本名元方,垂拱中,更為景佺。剛直嚴正,進士擢第,後為鸞臺侍郎、平章事。時內史李昭德以剛直下獄,景佺廷諍其公清正直。則天怒,以為面欺,左授溱州刺史。初任溱州,會善筮者於路,言其當重入相,得三品,而不着紫袍。至是夏中服紫衫而終。 【 本條見廣記卷二一六,云出御史臺記。】

    瀛州人安縣令張懷禮、滄州弓高令晉行忠就蔡微遠卜。轉式訖,謂禮曰:「公大親近,位至方伯。」謂忠曰:「公得京官,今年祿盡,宜致仕可也。」二人皆應舉,懷禮授左補闕,後至和、復二州刺史。行忠授城門郎,至秋而卒。

    開元二年,梁州道士梁虛州以九宮推算張鷟云 【 梁虛州 廣記卷二一六引作「梁虛舟」。】 :「五鬼加年,天罡臨命,一生之大厄。以周易筮之,遇觀之渙,主驚恐;後風行水上,事即散。」安國觀道士李若虛,不告姓名,暗使推之。云:「此人今年身在天牢,負大辟之罪乃可以免。不然病當死,無救法。」果被御史李全交致其罪,勅令處盡。而刑部尚書李日知 【 李日知 原作「李知白」,據廣記卷二一六引改。按:舊書卷一八八李日知傳云,先天元年為刑部尚書,本書卷五亦有「刑部尚書李日知自為畿赤」云云,亦指此人,以作「日知」為是。】 ,左丞張廷珪、崔玄昇,侍郎程行謀咸請之,乃免死,配流嶺南。二道士之言信有徵矣。

    泉州有客盧元欽染大瘋,惟鼻根未倒。屬五月五日官取蚺蛇膽欲進,或言肉可治瘋,遂取一截蛇肉食之。三五日頓漸可,百日平復。又商州有人患大瘋,家人惡之,山中為起茅舍。有烏蛇墜酒罌中,病人不知,飲酒漸差。罌底見蛇骨,方知其由也。

    則天時,鳳閣侍郎周允元朝罷入閣。太平公主喚一醫人自光政門入,見一鬼撮允元頭,二鬼持棒隨其後,直入景運門。醫白公主,公主奏之。上令給使覘問,在閣無事。 【 在閣無事 「閣」原作「閭」,據廣記卷二一八引改。按:上言入閣,此亦當作「閣」。】 食訖還房,午後如厠,長參典怪其久私,往候之, 【 長參典怪其久私往候之 「私」,廣記卷二一八引作「思」,屬下為句。】 允元踣面於厠上,目直視,不語,口中涎落。給使奏之,上問醫曰:「此可得幾時?」對曰:「緩者三日,急者一日。」上與錦被覆之,并床舁送宅,止夜半而卒。上自為詩以悼之。

    久視年中,襄州人楊元亮年二十餘,於虔州汶山觀傭力。晝夢見天尊云:「我堂舍破壞,汝為我修造,遣汝能醫一切病。」寤而悅之,試療無不愈者。贛縣里正背有腫大如拳,亮以刀割之,數日平復。療病日獲十千,造天尊堂成,療病漸無效。

    如意年中,洛州人趙玄景病卒五日而蘇。云見一僧與一木長尺餘,教曰:「人有病者,汝以此木拄之即愈。」玄景得見机上尺,乃是僧所與者,試將療病,拄之立差,門庭每日數百人。御史馬知己以其聚衆,追之禁左臺,病者滿於臺門。則天聞之,追入內,宮人病,拄之即愈,放出任救病百姓。數月以後,得錢七百餘貫。後漸無驗,遂絕。

    洛州有士人患應病,語即喉中應之。以問善醫張文仲,經夜思之,乃得一法。即取本草令讀之,皆應;至其所畏者,即不言。仲乃錄取藥,合和為丸,服之應時而愈。一云問醫蘇澄云。

    郝公景於泰山採藥,經市過。有見鬼者,怪羣鬼見公景皆走避之。遂取藥和為「殺鬼丸」,有病患者服之差。

    定州人崔務墜馬折足,醫令取銅末和酒服之,遂痊平。及亡後十餘年改葬,視其脛骨折處,有銅末束之。

    嶺南風俗,多為毒藥。令奴食冶葛死,埋之土中。蕈生正當腹上,食之立死;手足額上生者,當日死;旁自外者,數日死;漸遠者,或一月,或兩月;全遠者,一年、二年、三年亦即死。惟陳懷卿家藥能解之。或以塗馬鞭頭控上,拂着手即毒,試着口即死。 【 試着口即死 「口」原作「手」,與上文重複,據廣記卷二二0引改】

    趙延禧云,遭惡蛇虺所螫處,貼之艾炷,當上灸之立差,不然即死。凡蛇囓,即當囓處灸之,引去毒氣即止。 【 此條見廣記卷二二0,中華書局本汪紹楹校 【 以下簡稱汪校】 云原闕出處,今見玉堂閑話。】

    冶葛食之立死。有冶葛處即有白藤花,能解冶葛毒。鴆鳥食水之處即有犀牛,不濯角,其水物食之必死,為鴆食蛇之故。

    醫書言,虎中藥箭食清泥;野猪中藥箭豗薺苨而食;雉被鷹傷,以地黃葉帖之。又礜石可以害鼠,張鷟曾試之,鼠中毒如醉,亦不識人,猶知取泥汁飲之,須臾平復。鳥獸蟲物猶知解毒, 【 鳥獸蟲物猶知解毒 原無「猶知」二字,據廣記卷二二0引補。】 何況人乎?被蠶囓者,以甲蟲末傅之;被馬咬者, 【 被馬咬者 原無此四字,據廣記卷二二0引補。按:下言「以燒鞭鞘灰塗之,蓋取其相服也」,則與蠶無涉。】 以燒鞭鞘灰塗之。蓋取其相服也。蜘蛛囓者,雄黃末傅之。筋斷須續者,取旋復根絞取汁,以筋相對,以汁塗而封之,即相續如故。蜀兒奴逃走多刻筋,以此續之,百不失一。

    永徽中有崔爽者,每食生魚三斗乃足。於後飢,作鱠未成,爽忍飢不禁,遂吐一物,狀如蝦蟇。自此之後,不復能食鱠矣。

    國子司業、知制誥崔融病百餘日,腹中蟲蝕極痛,不可忍。有一物如守宮從下部出,須臾而卒。

    後魏孝文帝定四姓,隴西李氏大姓,恐不入,星夜乘鳴駞,倍程至洛。時四姓已定訖,故至今謂之「駞李」焉。

    張文成曰:乾封以前選人,每年不越數千;垂拱以後,每歲常至五萬。人不加衆,選人益繁者,蓋有由矣。嘗試論之,祗如明經、進士、十周、三衛、勳散、雜色、國官、直司,妙簡實材,堪入流者十分不過一二。選司考練,總是假手冒名,勢家囑請。手不把筆,即送東司,眼不識文,被舉南館。正員不足,權補試、攝、檢校之官。賄貨縱橫,贓污狼藉。流外行署,錢多即留,或帖司助曹,或員外行案。更有挽郎、輦脚、營田、當屯,無尺寸工夫,並優與處分。皆不事學問,唯求財賄。是以選人冗冗,甚於羊羣,吏部喧喧,多於蟻聚。若銓實用,百無一人。積薪化薪,所從來遠矣。

    鄭愔為吏部侍郎掌選,贓污狼藉。引銓有選人繫百錢於靴帶上,愔問其故,答曰:「當今之選,非錢不行。」愔默而不言。時崔湜亦為吏部侍郎掌選,有銓人引過,分疏云:「某能翹關負米。」湜曰:「君壯,何不兵部選?」答曰:「外邊人皆云『崔侍郎下,有氣力者即存』。」 【 有氣力者即存 「存」,廣記卷一八五引作「得」,義長。】

    景龍中,斜封得官者二百人,從屠販而踐高位。景雲踐祚,尚書宋璟、御史大夫畢構奏停斜封人官。璟、構出,後見鬼人彭卿受斜封人賄賂, 【 彭卿 本書卷三有「見鬼師彭君卿」,通鑑景雲二年考異引亦作彭君卿,當是同人,此脫「君」字。】 奏云見孝和,怒曰:「我與人官,何因奪却。」於是斜封皆復舊職。偽周革命之際,十道使人天下選殘明經、進士及下村教童蒙博士,皆被搜揚,不曾試練,並與美職。塵黷士人之品,誘悅愚夫之心,庸才者得官以為榮,有才者得官以為辱。昔趙王倫之篡也,天下孝廉秀才茂異,並不簡試,雷同與官,市道屠沽、亡命不軌,皆封侯略盡。太府之銅不供鑄印,至有白版侯者。朝會之服,貂者大半,故謠云「貂不足,狗尾續」。小人多幸,君子耻之。無道之朝,一何連類也,惜哉!

    天后中,契丹李盡忠、孫萬榮之破營府也, 【 孫萬榮之破營府也 原脫「孫」字,「營」作「榮」,據舊書卷一九九下契丹傳、通鑑萬歲通天元年增改。】 以地牢囚漢俘數百人。聞麻仁節等諸軍欲至,乃令守囚霫等紿之曰:「家口飢寒,不能存活。求待國家兵到,吾等即降。」其囚日別與一頓粥,引出安慰曰:「吾此無飲食養汝,又不忍殺汝,總放歸若何?」衆皆拜伏乞命,乃紿放去。至幽州,具說飢凍逗遛。兵士聞之,爭欲先入。至黃麞峪, 【 黃麞峪 通鑑萬歲通天元年作「黃麞谷」,本卷下文亦作「谷」。】 賊又令老者投官軍,送遺老牛瘦馬於道側。仁節等三軍棄步卒,將馬先爭入,被賊設伏橫截,軍將被索■〈塌,糹代土〉之,生擒節等,死者填山谷,罕有一遺。

    景龍四年,洛州凌空觀失火,萬物並盡,惟有一真人巋然獨存,乃泥塑為之。後改為聖真觀。

    西京朝堂北頭有大槐樹,隋曰唐興村門首。 【 唐興村門首 「村」原作「材」,廣記卷一六三引作「村」,與舊書五行志合,今據改。下同。】 文皇帝移長安城,將作大匠高熲常坐此樹下檢校。後栽樹行不正,欲去之,帝曰:「高熲坐此樹下,不須殺之。」至今先天百三十年,其樹尚在,柯葉森竦,株根盤■〈石薄〉,與諸樹不同。承天門正當唐興村門首,今唐家居焉。

    永徽年以後,人唱桑條歌云:「桑條■〈艹吊〉,女韋也樂。」 【 桑條■〈艹吊〉女韋也樂 舊書五行志作「桑條韋也女時韋也樂」,與此異。】 至神龍年中,逆韋應之。諂佞者鄭愔作桑條樂詞十餘首進之,逆韋大喜,擢之為吏部侍郎,賞縑百疋。

    龍朔以來,人唱歌名突厥鹽。後周聖曆年中,差閻知微和匈奴,授三品春官尚書,送武延秀娶成默啜女, 【 娶成默啜女 此指送武延秀入突厥,納默啜女為妃事,「娶」原作「聚」,據廣記卷一六三引改。「成」字疑譌,或字衍。】 送金銀器物、錦綵衣裳以為禮聘,不可勝紀。突厥翻動,漢使並沒,立知微為可汗,突厥鹽之應。

    調露中,大帝欲封中岳,屬突厥叛而止。 【 屬突厥叛而止 原脫「叛」字,據廣記卷一六三引增。】 後又欲封,土番入寇,遂停。至永淳年,又駕幸嵩岳,謠曰:「嵩山凡幾層,不畏登不得,只畏不得登。三度徵兵馬,傍道打騰騰。」岳下遘疾,不愈,迴至宮而崩。

    永淳之後,天下皆唱「楊柳,楊柳,漫頭駞」。後徐敬業犯事,出柳州司馬,遂作偽勅,自授揚州司馬,殺長史陳敬之,據江淮反。使李孝逸討之,斬業首,驛馬駞入洛。「楊柳,楊柳,漫頭駞」,此其應也。

    周如意年中以來,始唱黃麞歌,其詞曰:「黃麞,黃麞,草裏藏,彎弓射你傷。」俄而契丹反叛,殺都督趙文翽, 【 趙文翽 原無「文」字,據舊書卷一九九下契丹傳、通鑑萬歲通天元年增。】 營府陷沒。差總管曹仁師、張玄遇、麻仁節、王孝傑,前後百萬衆,被賊敗於黃麞谷,諸軍並沒,罔有孑遺。黃麞之歌,斯為驗矣。

    周垂拱已來,苾拏兒歌詞皆是邪曲。 【 苾拏兒歌詞 廣記卷一六三引此上有「京都唱」三字。】 後張易之小名苾拏。

    景龍年,安樂公主於洛州道光坊造安樂寺, 【 於洛州道光坊 原無「於」字,據廣記卷一六三引增。】 用錢數百萬。童謠曰:「可憐安樂寺,了了樹頭懸。」後誅逆韋,並殺安樂,斬首懸於竿上,改為悖逆庶人。

    神龍以後謠曰:「山南烏鵲窠,山北金駱駞。鐮柯不鑿孔,斧子不施柯。」此突厥彊盛,百姓不得斫桑養蠶、種禾刈穀之應也。 【 種禾刈穀 「禾」原作「木」,據廣記卷一六三引改。】

    景龍中謠曰:「可憐聖善寺,身着綠毛衣。牽來河裏飲,踏殺鯉魚兒。」至景雲中,譙王從均州入都作亂,敗走,投洛川而死。 【 洛川 原作「洛州」,廣記卷一六三引作「洛川」,與史義合,今據改。】

    景雲中謠曰:「一條麻線挽天樞,絕去也。」神武即位,勅令推倒天樞,收銅並入尚方,此其應兆。

    景龍中謠曰:「黃栢犢子挽紖斷,兩脚踏地鞋■〈麻需〉斷。」六月,平王誅逆韋,欲作亂。鞋■〈麻需〉斷者,事不成。 【 平王誅逆韋 【 至】 事不成 廣記卷一六三引作「平王誅逆韋。挽紖斷者,韋欲作亂;鞋■〈麻需〉斷者,事不成」,文義較顯豁。】 阿韋是「黃犢」之後也。

    明堂主簿駱賓王帝京篇曰:「倐忽搏風生羽翼,須臾失浪委泥沙。」賓王後與敬業興兵揚州,大敗,投江而死,此其讖也。

    麟德已來,百姓飲酒唱歌,曲終而不盡者號為「族鹽」。後閻知微從突厥領賊破趙、定。後知微來,則天大怒,磔於西市。命百官射之,河內王武懿宗去七步,射三發,皆不中,其怯懦也如此。知微身上箭如蝟毛,剉其骨肉,夷其九族,疎親及不相識者皆斬之。小兒年七八歲,驅抱向西市,百姓哀之,擲餅果與者,相爭奪以為戲笑。監刑御史不忍害,奏舍之。其「族鹽」之言,於斯應也。

    趙公長孫無忌以烏羊毛為渾脫氈帽,天下慕之,其帽為「趙公渾脫」。後坐事長流嶺南,渾脫之言,於是效焉。

    魏王為巾子向前踣, 【 向前踣 「踣」原作「踏」,據廣記卷一六三引改。】 天下欣欣慕之,名為「魏王踣」。後坐死。至孝和時,陸頌亦為巾子同此樣,時人又名為「陸頌踣」。未一年而陸頌殞。

    永徽後,天下唱武媚娘歌,後立武氏為皇后。大帝崩,則天臨朝,改號大周。二十餘年,武后彊盛, 【 武后彊盛 廣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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