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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野僉載卷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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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貞觀中,左丞李行廉弟行詮前妻子忠烝其後母,遂私將潛藏,云敕追入內。 【 云敕追入內 「云」原作「亡」,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。】 行廉不知,乃進狀問,奉敕推詰極急。其後母詐以領巾勒項臥街中,長安縣詰之,云有人詐宣敕喚去,一紫袍人見留宿,不知姓名,勒項送至街中。忠惶恐,私就卜問,被不良人疑之,執送縣。縣尉王璥引就房內推問,不承。 【 不承 原作「不允」,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。】 璥先令一人於案褥下伏聽,令一人走報長使喚,璥鎖房門而去。子母相謂曰:「必不得承。」并私密之語。璥至開門,案下之人亦起,母子大驚,並具承伏法云。

    李傑為河南尹,有寡婦告其子不孝。其子不能自理,但云「得罪於母,死所甘分」。傑察其狀,非不孝子,謂寡婦曰:「汝寡居,惟有一子,今告之,罪至死,得無悔乎?」寡婦曰:「子無賴,不順母,寧復惜乎!」傑曰:「審如此,可買棺木來取兒屍。」因使人覘其後。寡婦既出,謂一道士曰:「事了矣。」俄而棺至,傑尚冀有悔,再三喻之,寡婦執意如初。道士立於門外,密令擒之,一問承伏「某與寡婦私,嘗苦兒所制,故欲除之」。傑放其子,杖殺道士及寡婦,便同棺盛之。 【 此條見廣記卷一七一,云出國史纂異。按:亦見今本隋唐嘉話卷下及大唐新語卷四,文略同。】

    衛州新鄉縣令裴子雲好奇策。部人王敬戍邊,留■〈牜孛〉牛六頭於舅李進處,養五年,產犢三十頭,例十貫已上。敬還索牛,兩頭已死,只還四頭老牛,餘並非汝牛生,總不肯還。敬忿之,經縣陳牒。 【 經縣陳牒 廣記卷一七一引「經」作「投」。】 子雲令送敬府獄禁,教追盜牛賊李進。進惶怖至縣,叱之曰:「賊引汝同盜牛三十頭,藏於汝家,喚賊共對。」乃以布衫籠敬頭,立南墻下。進急,乃吐欵云「三十頭牛總是外甥■〈牜孛〉牛所生, 【 ■〈牜孛〉牛 原作「犢牛」,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。】 實非盜得」云。遣去布衫,進見是敬,曰:「此是外甥也。」雲曰:「若是,即還他牛。」進默然。雲曰:「五年養牛辛苦,與數頭,餘並與敬。」一縣服其精察。

    中書舍人郭正一破平壤,得一高麗婢,名玉素,極姝豔,令專知財物庫。正一夜須漿水粥,非玉素煮之不可。玉素乃毒之而進,正一急曰:「此婢藥我!」索土漿、甘草服解之,良久乃止。覓婢不得,并失金銀器物十餘事。錄奏,勅令長安、萬年捉不良脊爛求賊,鼎沸三日不獲。不良主帥魏昶有策略,取舍人家奴,選年少端正者三人,布衫籠頭至衛。縛衛士四人,問十日內已來,何人覓舍人家。衛士云:「有投化高麗留書, 【 有投化高麗留書 原無「化」字,據廣記卷一七一引增。按:下文即作「投化」,有「化」字是。】 遣付舍人捉馬奴,書見在。」檢云「金城坊中有一空宅」,更無語。不良往金城坊空宅,並搜之。至一宅,封鎖正密,打鎖破開之,婢及高麗並在其中。拷問,乃是投化高麗共捉馬奴藏之,奉敕斬於東市。

    垂拱年,則天監國,羅織事起。湖州佐史江琛取刺史裴光判書,割字合成文理,詐為徐敬業反書以告。差使推光,欵書是光書,疑語非光語。 【 疑語非光語 「疑」原作「款」,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。】 前後三使推,不能決。敕令差能推事人勘當取實,僉曰張楚金可,乃使之。楚金憂悶,仰臥西窗,日高,向看之,字似補作。平看則不覺,向日則見之。令喚州官集,索一甕水,令琛投書於水中,字一一解散,琛叩頭伏罪。敕令決一百,然後斬之。賞楚金絹百疋。

    懷州河內縣董行成能策賊。有一人從河陽長店盜行人驢一頭并皮袋,天欲曉,至懷州。行成至街中見,嗤之曰:「箇賊住,即下驢來。」即承伏。人問何以知之,行成曰:「此驢行急而汗,非長行也;見人則引驢遠過, 【 引驢遠過 廣記卷一七一引「驢」作「韁」。】 怯也。以此知之。」捉送縣,有頃驢主蹤至,皆如其言。

    張鷟為陽縣尉日, 【 陽縣尉 廣記卷一七一引作「河陽縣尉」,疑是。】 有稱架人呂元偽作倉督馮忱書, 【 稱架人 廣記卷一七一引作「搆架人」。】 盜糶倉糧粟。忱不認書,元乃堅執,不能定。鷟取呂元告牒,括兩頭,唯留一字,問:「是汝書,即注是,以字押;不是,即注非,亦以字押。」元乃注曰「非」,去括即是元牒。且決五下。括詐馮忱書上一字以問之,注曰「是」,去括乃詐書也。元連項赤,叩頭伏罪。又有一客驢韁斷,并鞍失三日,訪不獲,經縣告。鷟推勘急,夜放驢出而藏其鞍,可直五千已來。鷟曰:「此可知也。」令將却籠頭放之,驢向舊餒處,鷟令搜其家,其鞍於草積下得之,人伏其計。 【 於草積下得之人伏其計 原無「之」字,據廣記卷一七一引增。又「計」,廣記作「能」。】

    張松壽為長安令,時昆明池側有劫殺,奉敕十日內須獲賊,如違,所由科罪。壽至行劫處尋踪跡,見一老婆樹下賣食,至以從騎馱來入縣,供以酒食。經三日,還以馬送舊坐處,令一腹心人看,有人共婆語,即捉來。須臾一人來問明府若為推逐,即披布衫籠頭送縣,一問具承,并贓並獲。 【 一問具承并贓並獲 「具」原作「其」,「贓」原作「賊」,據廣記卷一七一改。】 時人以為神明。

    元嘉少聰俊。左手畫員,右手畫方,口誦經史,目數羣羊,兼成四十字詩,一時而就,足書五言一絕。六事齊舉。代號「神仙童子」。

    并州人毛俊誕一男,四歲,則天召入內試字。千字文皆能暗書,賜衣裳放還。人皆以為精魅所託,其後不知所終。

    納言婁師德,鄭州人,為兵部尚書。使并州,接境諸縣令隨之。日高至驛,恐人煩擾驛家,令就廳同食。尚書飯白而細,諸人飯黑而麤,呼驛長嗔之曰:「飯何為兩種者?」驛客將恐, 【 驛客將恐 廣記卷一七六引無「客」字,疑「客」衍。】 對曰:「邂逅浙米不得,死罪。」尚書曰:「卒客無卒主人,亦復何損。」遂換取麤飯食之。檢校營田,往梁州,先有鄉人姓婁者為屯官犯贓,都督許欽明欲決殺。令衆鄉人謁尚書, 【 令衆鄉人謁尚書 「令」字疑衍。】 欲救之,尚書曰:「犯國法,師德當家兒子亦不能捨,何況渠。」明日宴會,都督與尚書俱坐, 【 都督與尚書俱坐 廣記卷一七六引作「都督與尚書曰犯國法俱坐」。】 尚書曰:「聞有一人犯國法,云是師德鄉里。師德實不識,但與其父為小兒時共牧牛耳。都督莫以師德寬國家法。」都督遽令脫枷至,尚書切責之曰:「汝辭父娘,求覓官職,不能謹潔,知復奈何。」將一楪槌餅與之曰:「■〈口童〉却,作箇飽死鬼去。」都督從此捨之。後為納言、平章事,又檢校屯田,行有日矣。諮執事早出,婁先足疾,待馬未來,於光政門外橫木上坐。須臾有一縣令,不知其納言也,因訴身名,遂與之並坐。令有一子遠覘之, 【 令有一子 廣記卷一七六引「子」作「丁」。】 走告曰:「納言也。」令大驚,起曰:「死罪!」納言曰:「人有不相識,法有何死罪。」令因訴云,有左嶷,以其年老眼暗奏解,「某夜書表狀亦得,眼實不暗」。納言曰:「道是夜書表狀,何故白日裏不識宰相?」令大慚,曰:「願納言莫說向宰相,納言南無佛不說。」 【 南無佛 「無」原作「元」,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。按:當是原作「旡」,遂譌為「元」。】 公左右皆笑。使至靈州,果驛上食訖,索馬,判官諮意家漿水, 【 判官諮意家漿水 「意」疑當作「驛」,音近而譌。】 亦索不得,全不祗承。 【 全不祗承 「祗」原作「抵」,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。】 納言曰:「師德已上馬,與公料理。」往呼驛長,責曰:「判官與納言何別, 【 判官與納言何別 「別」原作「到」,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。】 不與供給?索杖來。」驛長惶怖拜伏,納言曰:「我欲打汝一頓,大使打驛將,細碎事, 【 細碎事 「細」原作「納」,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。】 徒涴却名聲。若向你州縣道, 【 若向你州縣道 原無「向」字,據廣記卷一七六引增。】 你即不存生命。且放却。」驛將跪拜流汗,狼狽而走。婁目送之,謂判官曰:「與公躓頓之矣。」衆皆怪嘆。其行事皆此類。浮休子曰:司馬徽、劉寬無以加也。

    英公李勣為司空,知政事,有一番官者參選被放, 【 參選被放 「放」原作「陂」,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。】 來辭英公。公曰:「明朝早向朝堂見我來。」及期而至,郎中並在傍,番官至辭,英公頻眉謂之曰:「汝長生不知事尚書、侍郎,我老翁不識字,無可教汝,何由可得留,深負媿汝。努力好去。」侍郎等惶懼,遽問其姓名,令南院看牓。須臾引入,注與吏部令史。英公時為宰相,有鄉人嘗過宅,為設食。食客裂却餅緣,英公曰:「君大少年。此餅犂地兩遍熟, 【 犂地兩遍熟 「犂」原作「掣」,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。】 槩下種鋤塒收刈打颺訖, 【 槩下種 「槩」疑為「暨」字之誤。】 磑羅作麵,然後為餅。少年裂却緣,是何道?此處猶可,若對至尊前,公作如此事,參差斫却你頭。」客大慚悚。浮休子曰:宇文朝華州刺史王羆,有客裂餅緣者,羆曰:「此餅大用功力,然後入口。公裂之,只是未飢,且擎却。」客愕然。又臺使致羆食飯,使人割瓜皮大厚,投地,羆就地拾起以食之。使人極悚息。 【 使人極悚息 廣記卷一七六引此下有「今輕薄少年裂餅緣,割瓜侵瓤,以為達官兒郎,通人之所不為也」二十五字。】

    刑部尚書李日知自為畿赤,不曾打杖行罸,其事亦濟。及為刑部尚書, 【 及為刑部尚書 原無「為」字,據廣記卷一七六引增。】 有令史受敕三日,忘不行者。尚書索杖剝衣,喚令史總集,欲決之。責曰:「我欲笞汝一頓,恐天下人稱你云撩得李日知嗔,喫李日知杖。你亦不是人,妻子亦不禮汝。」遂放之。自是令史無敢犯者,設有稽失,衆共讁之。

    兵部郎中朱前疑貌醜,其妻有美色。天后時,洛中殖業坊西門酒家有婢,蓬頭垢面,傴肩皤腹,寢惡之狀,舉世所無。而前疑大悅之,殆忘寢食。乃知前世言宿瘤蒙愛,信不虛也。夫人世嗜慾,一何殊性。前聞文王嗜昌■〈蜀犬〉,楚王嗜芹葅,屈到嗜芰,曾皙嗜羊棗,宋劉雍嗜瘡痂,本傳曰:「雍詣前吳興太守孟靈休,靈休脫襪,黏炙瘡痂墜地,雍俯而取之飡焉。」宋明帝嗜蜜漬■〈虫遂〉蛦,每啖數升。是知海上逐臭之談,陳君愛醜之說,何足怪歟!夫亦其癖也。 【 夫亦其癖也 廣記卷二0一引「夫亦」作「天與」,義長。】

    太宗時,西國進一胡,善彈琵琶。作一曲,琵琶絃撥倍麄。上每不欲番人勝中國,乃置酒高會,使羅黑黑隔帷聽之,一遍而得。謂胡人曰:「此曲吾宮人能之。」取大琵琶,遂于帷下令黑黑彈之,不遺一字。胡人謂是宮女也,驚嘆辭去。西國聞之,降者數十國。

    王沂者,平生不解絃管。忽旦睡,至夜乃寤,索琵琶絃之,成數曲:一名雀啅蛇,一名胡王調,一名胡瓜苑。人不識聞,聽之者莫不流淚。其妹請學之,乃教數聲,須臾總忘,不復成曲。

    周有婆羅門僧惠範,姦矯狐魅,挾邪作蠱,咨趄鼠黠,左道弄權。則天以為聖僧,賞賚甚重。太平以為梵王,接納彌優,生其羽翼,長其光價。孝和臨朝,常乘官馬,往還宮掖。太上登極,從以給使,出入禁門,每入即賜綾羅、金銀器物。氣岸甚高,風神傲誕,內府珍寶,積在僧家。矯說祅祥,妄陳禍福。神武斬之,京師稱快。

    道士史崇玄,懷州河內縣縫鞾人也。後度為道士,僑假人也,附太平為太清觀主。金仙、玉真出俗,立為尊師。每入內奏請,賞賜甚厚,無物不賜。授鴻臚卿,衣紫羅裙帔,握象笏,佩魚符,出入禁闈,公私避路。神武斬之,京中士女相賀。

    嶺南風俗,家有人病,先殺鷄鵞等以祀之,將為修福。若不差,即次殺猪狗以祈之。不差,即次殺太牢以禱之。更不差,即是命,不復更祈。死則打鼓鳴鍾於堂,比至葬訖。初死,且走,大叫而哭。

    景雲中,有長髮賀玄景,自稱五戒賢者。同為妖者十餘人,於陸渾山中結草舍,幻惑愚人子女,傾家產事之。紿云至心求者必得成佛。玄景為金簿袈裟,獨坐暗室,令愚者竊視,云佛放光,衆皆懾伏。緣于懸崖下燒火,遣數人於半崖間披紅碧紗為仙衣,隨風習颺,令衆觀之。誑曰:「此仙也。」各令着仙衣以飛就之,即得成道。尅日設齋,飲中置莨菪子,與衆餐之。女子好髮者,截取為剃頭,串仙衣,臨崖下視,眼花恍忽,推崖底,一時燒殺,沒取資財。事敗,官司來檢,灰中得焦拳屍骸數百餘人。 【 焦拳屍骸 「骸」原作「柩」,廣記卷二八八汪校云,明鈔本作「骸」,今從改。】 敕決殺玄景,縣官左降。

    景龍中,瀛州進一婦人,身上隱起浮圖塔廟諸佛形像。按察使進之,授五品。其女婦留內道場,逆韋死後,不知去處。

    周證聖元年,薛師名懷義造功德堂一千尺於明堂北。其中大像高九百尺,鼻如千斛船,中容數十人並坐, 【 中容數十人並坐 廣記卷二八八引句上有「小指」二字。】 夾紵以漆之。五月十五,起無遮大會於朝堂。掘地深五丈,以亂綵為宮殿臺閣,屈竹為胎,張施為楨蓋。又為大像金剛,並坑中引上,詐稱從地湧出。又刺牛血畫作大像頭,頭高二百尺,誑言薛師膝上血作之,觀者填城溢郭,士女雲會。內載錢拋之,更相踏藉,老少死者非一。至十六日,張像於天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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