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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七 贈送序 壽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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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贈送序

    送徐亮直冊封琉球序

    皇帝御極之五十有七年,冊封琉球國嗣孫尚敬為中山王。故事:以部郎儀狀端偉蓄文學者,假一品服,奉冊以行。天子命擇詞臣,眾皆隱度徐編修亮直為宜。及命下,果為介。自秦、漢以後,中國有事於四夷,其為將,則效命力於鋒鏑;其為使,則折衝口舌之間,以求得其要領,故承命者多以為難。今天子德威遐暢,方外鄉風,小夷喁喁,企瞻使節。承命者有將事之榮,而無失得之恤,故人爭羨之,遭遇異時,亦物情之不足怪者也。

    吾聞古之贈行者,必告以所處。今亮直之行也,雖折衝口舌之勞無事焉。又其地,絕海萬里,政教所不經,即詩人所謂諮詢諏度者,亦無庸以告也。亮直夙以文學知名,茲其行也,其耳目震駭乎乾坤之廣大,而精神澡雪於海山之蒼茫,吾知其文章必有載之而出者矣。

    送王箬林南歸序

    余與箬林交益篤,在辛卯、壬辰間。前此箬林家金壇,余居江寧,率歷歲始得一會合。至是,余以《南山集》牽連繫刑部獄,而箬林赴公車,間一二日必入視余。每朝餐罷,負手步階除,則箬林推戶而入矣。至則解衣盤薄,諮經諏史,旁若無人。同繫者或厭苦,諷余曰:「君縱忘此地為圜土,身負死刑,奈旁觀者姍笑何?」然箬林至,則不能遽歸,余亦不能畏訾謷而閉所欲言也。

    余出獄,編旗籍,寓居海澱。箬林官翰林。每以事入城,則館其家。海澱距城往返近六十里,而使問朝夕通,事無細大必以關,憂喜相聞,每閱月逾時,檢箬林手書必寸餘。戊戌春,忽告余歸有日矣。余乍聞,心忡惕,若暝行駐乎虛空之徑,四望而無所歸也。箬林曰:「子毋然!吾非不知吾歸,子無所向,而今不能復顧子。且子為吾計,亦豈宜阻吾行哉?」箬林之歸也,秋以為期,而余仲夏出塞門,數附書問息耗而未得也。今茲其果歸乎?吾知箬林抵舊鄉,春秋佳日與親懿遊好徜徉山水間,酣嬉自適,忽念平生故人,有衰疾遠隔幽、燕者,必為北鄉惆然而不樂也。

    送劉函三序

    道之不明久矣,士欲言中庸之言,行中庸之行而不牽於俗,亦難矣哉!蘇子瞻曰:「古之所謂中庸者,盡萬物之理而不過。今之所謂中庸者,循循焉為眾人之所為。」夫能為眾人之所為,雖謂之中庸可也。自吾有知識,見世之苟賤不廉,奸欺而病於物者,皆自謂中庸,世亦以中庸目之。其不然者,果自桎焉,而眾皆持中庸之論,以議其後。

    燕人劉君函三令池陽,困長官誅求,棄而授徒江、淮間,嘗語余曰:「吾始不知吏之不可一日以居也。吾百有四十日而去官,食知甘而寢成寐,若昏夜涉江浮海而見其涯,若沈屙之霍然去吾體也。」夫古之君子,不以道徇人,不使不仁加乎其身。劉君所行,豈非甚庸無奇之道哉?而其鄉人往往謂君迂怪不合於中庸。與親昵者,則太息深??,若哀其行之迷惑不可振救者。雖然,吾願君之力行而不惑也。無耳無目之人,貿貿然適於鬱棲坑阱之中,有耳目者,當其前援之不克而從以俱入焉,則其可駭詫也加甚矣。凡務為撓君之言者,自以為智,天下之極愚也。奈何乎不畏古之聖人賢人,而畏今之愚人哉?劉君幸藏吾言於心,而勿以示鄉之人,彼且以為晙張頗僻,背於中庸之言也。

    贈魏方甸序

    余窮於世久矣,而所得獨豐於友朋。寓金陵,則有同里劉古塘,高淳張彝歎;至京師,則有青陽徐詒孫,無錫劉言潔,北平王或庵及邑子左未生、劉北固,而吳、越、淮、揚間暫遊而誌相得者又三數人。雖貧賤羈旅,未嘗一日而無友朋之樂也。惟乙亥客涿鹿,自春徂冬,漠然無所向。課章句畢,輒登城西南隅,坐譙樓,望太行西山,至暝而不能歸,雖風雨之夕亦然。自生徒及僕隸、居人皆怪詫,不知余爾時心最悲,思念平時所與遊處者,意愴恍不能自克也。逾歲東歸,將遂農力以事父兄,而家窮空,又時為近地之遊。

    戊寅冬,督學滏陽張公招至使院,賓從雜然,酣嬉聒謔,而余孤孑無與,不異客涿鹿時。有魏生者,居常嘿嘿,而意獨向余。問其世,則明天啟中,給事吏科,忤逆奄而死廠獄者,其曾王父也。次年春,滏陽公按試諸郡,惟余與生留舍署之西偏,庭空無人,時蔭高樹,俯清池,徘徊草露間。回憶曩者客涿鹿時,與生寂寞相慰,轉若有以自得者。

    余倦遊,計以匝歲為止,將就一二故人謀所以歸隱者,果竟得之,終老不出矣。然余縱得歸,而平生故交,自彝歎、未生外,皆飄零分散,無得安居而從己所務者,用此常以自恨而為諸君子憂,而魏生言:自給事時,家無舊業,其父兄伯叔父十數人,皆仰食於生。生之孤行遠遊,蓋自此始而未知其所終也。然則生之別,又遺余憂者矣。

    送佘西麓序

    昔公羊氏之說經也,其謬戾多矣,然猶幸顯悖於道不足以惑人,而習而不察者,莫如母弟之說。故程子辨之,以謂母弟者,所以別嫡庶,嫡死則母弟以次立,非謂有疏戚於其間也。夫《春秋》之以兄弟書者,以其未有爵列,故以其屬稱,用別於公子之為大夫者耳,曷由知其母之同異哉?程子所以不深辨者,徒以解時俗之所惑,而於經之本義有不暇詳焉耳。

    自吾有聞見,凡前子之於母,後母之於子,一視如所生者,十不二三得焉。異母之兄弟,篤愛而無間疑者,十不二三得焉。自子言之,則為不有其父;自母言之,則為不有其夫,豈非人道之極變哉?而相習為故常,甚矣其不思也。吾友佘西麓,博學有文,名稱蓋州部,而少壯未嘗一至京師,近六十忽來遊。叩之。曰:「昔吾有弟,能服賈以養吾親,吾是以能不離親於外也。吾弟死而家落,父不能葬,母無以養,故顛頓至此。」館於余逾年,凡春秋霜露,未嘗不痛其弟也。風雨寒暑,未嘗不念其母也。一日,告余將南歸,曰:「吾女弟之夫死,吾不歸,吾母疾將作矣。」因叩其家事,始知西麓少失母,母撫之不異於所生,而西麓之於弟妹,亦終其身無間疑。夫古稱孝者,多以後母之不慈而彰,而西麓之孝,乃以母之慈而隱,是其母子皆可風也。於其行也,遂見於文,兼著「母弟曰弟」,乃公羊氏之過言,而《春秋》本無此義,以補程子之所不及云。

    贈潘幼石序

    余數奇,獨幸不為海內士大夫所棄,而有友朋之樂。然每怪平生故舊,其道同志相得者,所遇之窮,必與余類。交淺者其困亦淺,交深者其困亦深。或始相得,中道而棄余,與余跡漸遠,而其遇亦漸通。或當世名貴人,無故與余相慕用,而屯蹇輒隨之。吾不識其何以然。既而悟曰:「凡物之腐臭者,有或近之,則臭必移焉。是何怪其然。」或曰:「非此之謂也。物無知,人強合之,故其臭移焉。人有知,其臭味之不同者,孰能強之合也?蓋必其氣之本衰,或時之已去,而後乃與子相得焉。子惡用自引咎哉?」

    潘先生幼石,余童子時以師友之禮交,而先生常弟畜余。先生文行重江表,方其壯盛,未嘗一至京師,老而來遊,閉一室。諸公貴人有索交者,一謝不通,而獨昵就余。先生以貧故客遊,至欲乏家事不問,而為余教子。嗚呼!先生之趨舍,可謂與眾異心者矣。夫昔之不余棄者,尚或未知余之腐臭也,今則夫人而知之矣,而先生乃好之加篤焉。豈臭味之同,雖先生亦有不能自主者邪!先生之歸也,余在塞上。留書索余言贈所處,因書此質之,吾知先生必憮然而歎余言之鄙也。

    送左未生南歸序

    左君未生與余未相見,而其精神志趨、形貌辭氣,早熟悉於劉北固、古塘及宋潛虛;既定交,潛虛、北固各分散。余在京師,及歸故鄉,惟與未生遊處為久長。北固客死江夏。余每戒潛虛:當棄聲利,與未生歸老浮山,而潛虛不能用,余甚恨之。

    辛卯之秋,未生自燕南附漕船東下,至淮陰始知《南山集》禍作,而余已北發。居常自懟曰:「亡者則已矣!其存者遂相望而永隔乎?」己亥四月,余將赴塞上,而未生至自桐。沈陽范恒庵高其義,為言於駙馬孫公,俾偕行以就余。既至上營,八日而孫死,祁君學圃館焉。每薄暮公事畢,輒與未生執手谿梁間。因念此地出塞門二百里,自今上北巡建行宮始,二十年前此蓋人跡所罕至也。余生長東南,及暮齒而每歲至此涉三時,其山川物色久與吾精神相憑依,異矣,而未生復與余數晨夕於此,尤異矣。蓋天假之緣,使余與未生為數月之聚,而孫之死,又所以警未生而速其歸也。

    夫古未有生而不死者,亦未有聚而不散者。然常觀子美之詩及退之、永叔之文,一時所與遊好,其人之精神志趨、形貌辭氣若近在耳目間。是其人未嘗亡,而其交亦未嘗散也。余衰病多事,不可自敦率。未生歸,與古塘各修行著書,以自見於後世,則余所以死而不亡者有賴矣,又何必以別離為戚戚哉!

    贈淳安方文輈序

    文章之傳,代降而卑。以為古必不可復者,惑也。百物技巧,至後世而益精,竭心焉以求其善耳。然則道德文術之所以衰者,其故可知矣。周時,人無不達於文。見於《傳》者,隸卒廝輿亦能雍容辭令。蘇秦既遂,代、厲始脫市籍,馳說諸侯,而文辭之雄,後世之宿學不能逮也。蓋三代盛時,無人而不知學。雖農工商賈,其少也,固嘗與於塾師里門之教矣。至秀民之能為士者,則聚之庠序學校,授以《詩》《書》六藝,使究切於三才萬物之理,而漸摩於師友者常數十年。故深者能自得其性命,而飆流餘焰之發於文辭者,亦充實光輝,而非後世所能及也。

    漢之文終武帝之世而衰,雖有能者,氣象苶然。蓋周人遺學,老師宿儒之所傳,至是而掃地盡矣。自是以降,古文之學每數百年而一興,唐、宋所傳諸家是也。漢之東,宋之南,其學者專為訓詁,故義理明而文章則不能兼勝焉。而其尤衰,則在有明之世。蓋唐、宋之學者,雖逐於詩賦論策之末,然所取尚博,故一旦去為古文,而力猶可藉也。明之世,一於五經、四子之書。其號則正矣,而人占一經,自少而壯,英華果銳之氣皆敝於時文,而後用其餘以涉於古,則其不能自樹立也宜矣。由是觀之,文章之盛衰,一視乎上之所以教,下之所以學。各有由然,而非以時代為升降也。

    夫自周之衰以至於唐,學蕪而道塞近千歲矣。及昌黎韓子出,遂以掩跡秦、漢而繼武於周人。其務學屬文之方,具於其書者可按驗也。然則今之人苟能學韓子之學,安在不能為韓子之文哉!

    吾同姓在淳安者曰文郤,以時文名天下。其於三代、兩漢之書童而習焉。及成進士,則一以為古文。其仕也,始出而顛。人皆惜其年力之盛強,吾獨謂天將開之,而使有得於古也。其前之學有可藉,而後之為時也寬,聞吾言,可以速歸而從所務矣。

    贈李立侯序

    書傳所記,奮跡自己而立功名者眾矣。而德與言則常有祖若父淵源之自焉。其無可徵者,或緒遠而跡微,於世無傳焉耳,而可徵者十常六七。非獨道術之所漸然也,其得於天,清明秀傑之氣,實有以類相衍,而非眾人所得同者。余遊好中,資材可與學古而望其有立於德與言者僅得數人,而幾於成者蓋寡。其語人皆曰:「吾為境困也,時相迫也。」而悔而自責,未嘗不曰:「志之不固焉。」夫功必有所待而後成。若德與言,則根於心達於學而與時偕行者也。何境之能奪哉!

    吾晚交得李君立侯,相國安溪公之孫也。氣清而識明,甫逾冠,於古人之學已見其端倪。相國德業於時為卓,而經義則爭先於前儒。立侯實朝夕承學,又其時則寬然也,其境則泰然也。然則天之所厚,而所就終遠過於吾儕者,舍立侯其誰望與?

    抑余昔所交數君子,其資材與學所已至,皆概乎能有立者也。彼年如立侯時,自命何如哉!而或終以無成,或少有得而不能盡其才,即余亦未嘗不為之惜也。故於立侯之歸也,為道諸君子之所悔,以贈其行。

    送李雨蒼序

    永城李雨蒼力學治古文,自諸經而外,遍觀周、秦以來之作者而慎取焉。凡無益於世教人心政法者,文雖工弗列也。言當矣,猶必其人之可。故雖揚雄氏無所錄,而過以余之文次焉。余故與雨蒼之弟畏蒼交,雨蒼私論並世之文,捨余無所可。而守選逾年,不因其弟以通也。雍正六年,以建寧守承事來京師。又逾年終不相聞。余因是意其為人必篤自信而不苟以悅人者,乃不介而過之,一見如故舊。得余《周官》之說,時輟其所事而手錄焉。以行之速,繼見之難,固乞余言。余惟古之為交也,將以求益也。雨蒼欲余之有以益也,其何以益余乎?古之治道術者,所學異,則相為蔽而不見其是;所學同,則相為蔽而不見其非。吾願雨蒼好余文而毋匿其非也。古之人得行其志,則無所為書。雨蒼服官,雖歷歷著聲績,然為天子守大邦,疆域千里,昧爽盥沐,質明而蒞事臨民,一動一言,皆世教人心政法所由興壞也。一念之不周,一物之不應,則所學為之虧矣。君其並心於所事,而於文則暫輟可也。

    送鍾勵暇寧親宿遷序

    古之為交也,粗者責善,而精者輔仁。至於爵位之相先,患難之相死,抑末也。鍾君勵暇始冠,余見之其師所。其後時往還,而徒視以眾人。舒君子展者,勵暇之友,亦余所善也。雍正丙午,子展有憂,勵暇急之。遂視其病,因治其喪,自杪冬涉三月上旬,迫試期不輟。是年成進士,以家事留京師。會選期不就,眾以為疑。曰:「吾二親皆近六十,假而官蜀、粵、滇、黔,將若之何?」噫!勵暇之情,人人之情也,然吾未見人之數數然也。叩其所學,則誦《易》《詩》《書》,治《三傳》,旁及屈氏、莊氏之文有年所矣。嗚呼!其前行蓋基於此乎?因與考《三禮》而講以所聞。其家事畢,以未竟余說,留者復數月。庚戌九月,將寧親於宿遷。乃正告之曰:「君子之為學也,將以成身而備天下國家之用也,匪是則先王之教不及焉。若以載籍自潤澤,而號為文儒,則秦、漢以降始有之。是謂好文,非務學也。君子之立身也,非比類不足以成其行。一出焉,一入焉,塗巷之人也。學也者,務一之也。其事必始於慎獨,而終於獨立不懼,遁世無悶,匪是而能一之者鮮矣。凡子之所已能,皆學者之疏節也。繼自今,其事乃日起,而蹈之益難。子往矣!繼自今,不學之友日誑誘於外,而妻子交訌於中,吾懼子之有基而復壞也。吾病且衰,將不復見子矣。願子時誦吾言,而勿自墮其力也!

    送張又渠守揚州序

    儀封張清恪公廉察江蘇,始至,未受印篆,謁製府,即回車過余。余固辭不獲命。公入曰:「吾聞子有年,迫欲相見一論學耳。」余謝曰:「某未知學,但聞守官之大戒二。其一義利也,公於此既爵然而不滓矣。進乎此則利害,非知命而不惑者,不能毋搖。」公喜曰:「吾固知子之論學必篤也。」及公自閩移撫江蘇,首劾製府噶禮,人皆為公危,而先帝卒直公而黜製府。方公與製府相持,會余以《南山集》牽連赴詔獄。製府遂劾公久閉余於官舍,不知所著何書。而先帝之矜余實自此始。用此知人生稟命,各有所錯。其惑於利害者徒自毀其德義,而於利害之定分,實無毫末加損也。及余蒙恩赦宥,而公亦內召。相見於京師,述前言,為忻暢者久之。

    公有良子曰又渠,余未得見,已聞其名字於鄉人。及為戶部員外,未數月,粵東援恩詔,請免宿逋數萬。同官皆難之,君力爭。自復於長官,獲免。粵西、四川、滇、黔皆賴焉。由是知名,尋擢正郎,逾年特簡出守揚州。將行,乞言於余。余謂君於茲行,有所易亦有所難。昔武侯之德在蜀,子瞻嗣焉。蜀有善政,眾必歸美於瞻。今君所治,即先公所撫之士民也。未言而民先信之,令出而民爭趨之,事半而功倍,此其所以易也。然少不如公,則邦人之責望必過於他守。君早歲見知聖天子,公卿交薦。異日名位之與先公並,不足為君期也。所難者,德義之繼承耳。義利之介,余知君必無愧焉。其進乎此,亦惟前所以告公者而已。君既有意於余言,則余將拭目而觀君之始政矣。

    送黃玉圃巡按台灣序

    康熙六十年夏四月,朱一桂構亂台灣,殺總兵官,據其城,監司、郡、縣吏並逃散。賴天子廟算,秋七月,叛者悉得,台灣平。其冬,命擇台臣廉靜有才識者往巡視,而余同年友黃君玉圃實承命以行。

    余聞台灣之將有反側也,閩人及宦遊、行賈者知之垂二十年矣。蓋其地踔絕海中,民不火食,自混辟未通外人。明亡,鄭芝龍始入據之。入國朝四十年,然後鄭氏歸命。置郡遣吏,農桑肇興,沃壤千里,百產豐饒。而土人愚蠢恇悸,浮寓奸民因得巧法承賦於有司,而私其土,役其人,農收畜產,毫髮不得自專,甚者猱雜其妻子。而吏陰利奸民之奉,漫不訾省。思亂者十室而九。故一二奸民煽數十百人,遂戕大帥,謀拒王師。蓋陰恃土人深怨,以為一旦可竊據也。初鄭氏既覆,有謂此土宜棄而不守者,不知方其未辟於中國,誠不足為有無。今則民眾百萬,粟支十年,屹然為海疆重地。與閩、浙、江南沿海諸鎮相應接,則島夷洋盜不敢萌窺伺,內地逋亡者無所伏隱,而菽粟百貨,歲溢於泉、漳。苟不能守,則害亦視此。故天子加意撫循,凡監司、守、令,必使大府任舉屬吏才實顯著者,始調移之。而大府所任,率平時善事其左右,興作采辦爭先於群吏者。是以民重困而上不知,不至於為國生患不止也。夫粵東、閩、滇,今之吏所號為沃區也,而民困於無告,視瘠土有甚焉。又功令;凡邊塞山海要地,吏雖已除,大府得易置。其所任舉,果有異於台灣之群吏乎?由是觀之,法雖良,付之非人,其不能究宣天子之德意。而毒民以病國者,可勝道哉!君廉能夙著於吏部及台中,其能綏靖此邦,已為眾所豫信。然《詩》有之,「周爰諮諏」、「周爰諮謀」,凡此類,皆可因使事而歸告也。於其行也,言以要之。

    再送佘西麓南歸序

    雍正八年,議開博學鴻辭科。詔:閣、部、院、司、府、寺三品以上暨直省督、撫、學臣,舉學與行兼者。諸公多叩余以所舉,余應之曰:「稱此者實難,而辨所應舉則易。夫行必有跡,學與辭尤藝之外襮而與眾共之者,非若德蘊於心,或深潛而不易識也。然必鄉國莫不知,天下莫不聞,然後舉者無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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