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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六 哀辭 祭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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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哀辭

    徐詒孫哀辭

    康熙辛未,余始至京師,即與詒孫善。嘗怪其才足以立事,而於仕進泊如也,學足以立言,而於論述頹如也。間與同舍,夢中數悲嘯,或摽辟而呼。余驚起問故,則垂涕而不言。叩其鄉人,乃知其父惑於所嬖,母得心疾。每欲以義理廣之,語相近,輒以他說格余。癸酉冬,自京師歸其家。余始寓書,告以君子之遭變也,在審其身之所處。鯀之殛也,禹未嘗身殉於羽淵;而匡章之行,不見絕於孟子。況未至此極者乎?使徒若焦若熬,以喪其精爽,而於身之所處,或未盡焉,非君子之所尚也。戊寅冬十有一月,余客澄江,舍側有方池。夜夢詒孫赫然起自池中,面泥淖,瞪目無言。覺而心惡之。次年秋七月,歸金陵,得詒孫凶問,果以余見夢時死。詒孫之歸也,母癲益甚。父閉之,加束縛焉。詒孫日夜號泣而從,數歲亦得心疾,昏昏不辨人事。一夕自投門外小溪中。

    始詒孫去京師,余送之歧路間。既與儕輩登車,復返下車,執余手而號慟曰:「惟子知我,何當歸?吾與子得更相見足矣。」其後詒孫一至金陵,余適在外,竟不得再見。余一子新殤,意殊不自得。及聞詒孫死,出門西鄉,號而哭之,不復覺子死之痛矣。

    詒孫姓徐氏,諱念祖,池州青陽人,年四十有四。內行潔修,文章冠郡邑。聞其死者,知與不知,皆為流涕。其辭曰:

    生常自懟兮,吾知子艱。死非其所兮,人終汝憐。仁孝之鬱兮,為惑為癲。孰使至此兮,彼蒼者天。

    駙馬孫公哀辭

    駙馬孫公諱承運,遼東人也。其先將軍思克為國捍城,顯功名於秦隴。康熙三十有五年,上親征厄魯特噶爾丹,三路並發。將軍以西師絕漠扼之,殲其魁,其部由是遂亡。駙馬為童子時,召見,即許以尚主。駙馬生貴甚而性樸厚出於自然。沈陽范恒庵、白山祁學圃每道其為人,曰:「以不學為恨,聞過而能改,未有如斯人者也。」

    己亥孟夏,吾友左未生自江東來省余,會余將祗役塞上。恒庵言於駙馬,使延未生偕行以便余。駙馬先就見,擇日以騎迎,使者曲跪將命。及門,主人先俟於門外。歷門階必揖,三讓升堂,使子某出拜。曰:「孺子非能師先生也。吾少失學,欲先生講以所聞耳。」駙馬以扈從,先至上營。五月朔,未生繼至,越八日,忽襜車裝載過余曰:「駙馬遘厲疾,一夕死矣。」因太息曰:「吾固知斯人之不長也。臥一室,寧謐如儒生。每薄暮下直,雖甚憊,必手一卷,問難移時。室無聲色狗馬珍異之觀,門無獻技請事之客,世胄中幾見此乎?」

    駙馬年始三十有一,形貌偉然。其折節務學,蓋不甘以勳戚終,而將益振前人之功緒。故其卒也,未生、恒庵、學圃哀慟皆逾常,雖余亦不能自克也。其辭曰:

    嗟蔓草之叢生兮,朝繩芟而夕滋。何芝蘭之旖旎兮,日數溉而猶萎?彼受氣之有厭兮,此剝喪其焉懟?軫予懷而不釋兮,予不自知其所為。

    劉北固哀辭

    康熙四十七年秋七月,吾友北固歸自廣東。余與其弟古塘溯江候於桐,過期不至,而得凶問。嗚呼!昔吾先人與劉氏世好。以行輩,北固尊於余,而與余為兄弟交。北固生於桐,余生六合,繼而遷江寧,未相面也,而所學之趣同。稍長,朋試於有司,名必相次也。及遊四方,與士大夫往還。善於北固者,多余昵好,而嫉余者,間波及於北固。與北固居,或此唱而彼和,或辨論相持,雜以誚讓,而胸中所懷,無毫髮間隔,未嘗覺其為兩人。

    北固終世為羈於京師,而余往來流滯者亦十年。每愁思無聊,或中有所得,輒思見北固。計旬日中,必再三宿其寓齋。余疲屙困憊,恒先就寢,而使北固誦詩、歌、古文,臥而聽之。靜夜聲朗然,率以為常。他時客異地,歸休於家,獨居私處,未嘗不念此樂也。

    北固體素強,邇年頓衰。余既東歸,再書責之,恐其負夙志而羈死於遠方。北固感焉。其遊廣東,蓋將次第為歸計,而謀所以終老者,乃不幸竟道卒。其喪之還,子選、適與古塘往迎。余以故未得偕,欲哭於其殯之次,亦未得也。因為文以攄余悲,俾其子薦告以妥靈焉。其辭曰:

    謂子之歸兮,終吾生以後先。痛一言之未接兮,遂閉影於重泉。宦與學其交悔兮,命奄忽而不延。吾語子非不早兮,胡因循而致然?

    宣左人哀辭

    左人與余生同郡,長而客遊同方,往還離合逾二十年,而為泛交。己丑、庚寅間,余頻至淮上,左人授徒邗江。道邗,數與語,始異之。其家在龍山,吾邑山水奇勝處也。每語余居此之樂,而自恨近六十,猶棲棲於四方。余久寓金陵,亦倦遊思還故里。遂以辛卯正月至其家。左山右湖,皋壤如沐,留連信宿,相期匝歲定居於此。而是冬十月,《以南山集》牽連被逮。時左人適在金陵,急余難,與二三骨肉兄弟之友相後先。在諸君子不為異,而余固未敢以望於左人也。壬辰夏,余繫刑部,左人忽入視。問何以來,則他無所為。將歸,謂余曰:「吾附人舟車不自由。以天之道,子無恙,尋當歸。吾終待子龍山之陽矣。」及余邀寬法出獄,隸漢軍,欲附書報左人,而鄉人來言:「左人死矣!」時康熙五十二年也。

    龍山地偏而俗淳,居者多壽耇,左人父及伯叔父皆八九十。左人貌魁然,其神凝然,人皆曰當得大年。雖左人亦自謂然,而竟止於此。余與左人相識幾三十年,而不相知。相知逾年而余及於難。又逾年而左人死,雖欲與之異地相望,而久困窮,亦不可得。此恨有終極邪?辭曰:嗟子精爽之炯然兮,今已陰為野土。閉兩心之所期兮,永相望於終古。川原信美而可樂兮,生如避而死歸。解人世之糾纆兮,得甘寢其何悲!

    武季子哀辭

    康熙丙申夏,聞武君商平之喪,哭而為墓表,將以歸其孤。冬十月,孤洙至京師,曰:「家散矣!父母、大父母、諸兄七喪,蔑以葬,為是以來。」叩所學,則經書能背誦矣,授徒某家。冬春間數至,假唐、宋諸家古文,自繕寫。首夏,余出塞,返役而洙死已浹日矣。始商平有子三人,余皆見其孩提以及成人。長子洛為邑諸生,卒年二十有四。次子某,年二十有一,將受室而卒。洙其季也。憶洙五六歲時,余過商平,常偕群兒喧聒左右。少長,抱書從其父往來余家。及至京師,則幹軀偉然。余方欲迪之學行,以嗣其宗,而遽以羈死,有子始二歲。

    商平生故家,而窶艱迫阨,視細民有甚焉。又父母皆篤老煩急,家事淩雜,米鹽無幾微,輒生瑕釁。然卒能約身隱情,以盡其恩,而不愆於義。余每歎其行之難也!而既羸其躬,復劄其後嗣。嗚呼!世將絕而後乃繁昌者,於古有之矣,其果能然也邪?

    洙卒於丁酉十月十日,年二十有一,稿葬京師郭東江寧義塚。余志歸其喪,事有待,先以鳴余哀。其辭曰:

    嗟爾生兮震愆,罹百憂兮連延。蹇孤遊兮局窄,命支離兮為鬼客。天屬盡兮煢煢,羌地下兮相從。江之幹兮淮之汭,繄先靈兮日延企。魂朝發兮暮可投,異生還兮路阻修。孺子號兮在室,永護嗬兮無失!

    阮以南哀辭

    始余兄弟應童子試,即聞阮君以南名於閭巷間。及入庠序,與君後先,時相見稠人中而未狎也。其後余遊燕、齊,倦而歸,則先君子故交零落幾盡,而新知中惟阮先生汝咸經過最密。叩之,則君之父也。君所居近市,曲巷小橋逶迤而入,四面環陂塘,老屋數間,蔽翳於叢篁高柳中。入其門,如在山林之隩。方盛暑,風謖謖穿戶牖。坐有頃,必加衣。自仲夏入秋,日未旦,先君子即披衣就阮先生。夜定,然後歸。率以為常。君率妻子力作,殺雞屠狗,具肴蔬,未嘗乏絕。阮先生既歿,君於門側市藥,而授生徒於堂上。先君子旬月猶三數過君,余兄弟隨行。每至,君必散生徒,輟其所事,置酒酣嬉,終日而罷。由前之為,君以樂其親也;由後之為,則以便余兄弟之情而不肯逆也。嗚呼!君可謂順於親而篤於友者矣!

    君既免喪,時謂余:「子知交在四方,朋儕多資子以糊其口,而獨遺余何也?」時余私計,先君子棲遲寡歡,惟君居近而意愜。故獨難之,以滯君之行。及先君子歿,而余及於難。又逾年而君死。追念平生遊好傾心向余,而余無纖毫之報者,莫如君。乃哭而為文以誌余哀。

    君諱夢鼇,江寧人,卒於康熙某年,年五十有一。余聞其喪,次年之某月日也。其辭曰:

    忠養不匱,心之競也。蹇以無年,亦其命也。重施而蔑以稱,獨余之病也。

    李伯子哀辭

    李習仁,字長人,吾友恕穀長子也。戊戌春,余命子道章就學於恕穀。歸言習仁耕且學,孝友信於其家。今年春,恕穀歸自江南,率習仁過余,俾受業。其承親,事師,交友,跬步皆在於禮,而行之甚安。白門翁止園見而歎曰:「子弟中未見如斯人者也。」

    恕穀少遊浙東西,樂江介土風,南中士人亦聞其風而慕之。故率習仁往相宅。其乘車,習仁御,騎則執鞭以從。恕穀與諸公論學,左右其間,南士皆傾心焉。恕穀以母老未能定遷。會其友內人南行,使習仁與妻附舟先之。至天津,疾作,將暫反。比登車,曰:「吾父志此久矣!疾當愈,何反為?」還舟。又數日,疾革。其妻出視命之曰:「勿泣!此外艙,汝不可久留。」夜將半,氣絕,惟小童在側。時康熙辛丑八月望前一日也。

    昔明道程子志其子邵公,謂「賦生之類,雜糅者多,而精一者間或值焉,則其數或不能長」。夫自古聖賢之生,鮮不為帝王、公侯、卿相,澤流世嗣者,而程子之言若是。豈如眾人之激於所遇邪?蓋深觀造化之消息而有以窮其變也。余杪秋自塞上歸,聞吾友劉古塘長子將冠而殤。南中子弟,無與比並者。慘慟未平,而習仁之訃繼至。嗚呼!以恕穀、古塘之躬行,日暮途窮,而天奪其良子。以二子之資材間值,而不能延其一日之生。此余所以易哀為憂,而終之以懼也。

    習仁自成童有巨人之志。既冠,立課程自檢,晝所為夕必籍之。卒年二十有四,妻宋氏始有身。其辭曰:

    嗟爾幼志,離群匹兮,善承親心,嗣道術兮。晝耕夜誦,六藝畢兮。性栗而溫,儀有壹兮。煢煢南行,志決壯兮,知命不惑,死無悢兮。任道有征,識祈向兮。斯人則亡,予復何望兮?

    張彝歎哀辭

    吾友張彝歎,名自超,高淳縣人。康熙五十七年,天子命公卿舉積學篤行之士,司空徐公以自超對。詔下江南守土吏,齎送赴闕。余私獨喜,計日以待其至。南中故人爭趣之曰:「子抑心自強,此行也,尚其慰方子之思!」俄而傳遽至。則道卒矣。

    始自超以母老,高祖以下惟一身,而久無子,不敢仕進。癸未成進士,長洲韓公將以館職薦,踵門辭。需次當得縣令,不就。嘗遊金陵,關中白玫玉適至。介余請見,而彝歎難之。即日駕而行,曰:「吾鄉人也,而世有相慕用者,吾無死所矣。」及余遘難,徐公出撫浙,而彝歎往為義學師。余心詫焉,而未暇詰其所以然。其被征也,天下士皆以多徐公。及道卒,又以咎公,而意其言之出於余。金陵翁止園聞而歎曰:「嗞咄哉!使彝歎為浙行者,我也。」

    彝歎逾六十無子,而前卒之三月,妾楊氏有身。眾皆曰,是必生男。彝歎之生也,余既譜其行,與昆繩、言潔、古塘為《四君子傳》。茲故不具,而獨最其死生離合之跡,以誌余哀。其辭曰:

    名之不可耀兮,惟子杜其幾;義之各有時兮,惟子識其宜。惟大專之槃物兮,數少全而多奇。守丘園以竟世兮,而卒死於為羈。曰德人其必祀兮,亦豈余之所敢知!

    王瑤峰哀辭

    君諱宗華,字瑤峰,歙縣人。學儒,試輒擯。通醫方,恥以自名。年四十餘,以親老無養,授徒京師。

    康熙癸巳,余出刑部獄,供事內廷。吾母衰疾,而京師無良醫。當塗吳穎長曰:「吾友王君通醫,匿而不試。吾今與子過之。」既相見,再拜致辭。許諾。君館內城,去余居十里。余繼遷海澱,愈遼遠。君市馬,與主人要曰:「吾友母老疾,旬日中必再三往視。若難之,當辭去。」主人重君,曲聽焉。每過余,或驟雨及之,淋漓遍體。其隆冬晨至,冰霜結鬚眉,面色異常。余對之慘動,心忡忡。君言笑晏然,恐余不自克也。每歲孟夏,余役塞上,迫冬始歸,倚君如兄弟。吾母疾作,聞君至,即自寬。及將終,眾醫皆曰:「可療。」君獨曰:「疾不可為也。」去年冬,君持所為文及詩十數篇示余,曰:「視世士何如?」余讀竟太息,謂曰:「如君之方,苟試之,必大行。有餘資,歸而市田宅,事親從兄,以竟所學,當與古之人絜高下。子何恥於為醫?」君感焉,將散生徒,僦屋市藥,事未就而死。

    先卒之旬日,余夜歸。家人曰:「王先生來,自言胸中如有物,遲子不出,暮而歸。」余家僅一僕,方臥病,將俟其間使問君,而黃君際飛以書來,言君死矣。叩之,君疾作,即歸自余家之夕也。嗚呼!君視吾母之疾猶母,而君疾余不視,君死余不知,聞君之喪,竟不得一昔之期撫君之棺而哭也。余之恨於君者有終極邪!

    君鄉人袁某與際飛紀其喪,權厝某丘,而報君之兄弟使來迎。際飛亦因穎長而得交於君者。君卒於丁酉三月望後二日,年五十有二。無子,妻某氏早卒。親老,而余不能為之謀。雖恨於君,莫可如何。其辭曰:

    子之旅兮,吾與子依;子之歸兮,吾為子期。養則不遂兮,死而為羈。絕天隔地兮,此志長齎。懷文服義兮,蔽遏而不施。混俗自閉兮,行與心違。靈魂營營兮,何去而之?意氣焄蒿兮,結我涕洟。乾坤莽蕩兮,惟余汝思。千秋萬歲兮,人當汝知。

    和風翔哀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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