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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居易选集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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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效陶潛體詩十六首〔一〕 (選一)并序

    余退居渭上,杜門不出〔二〕;時屬多雨〔三〕,無以自娱。會家醖新熟〔四〕,雨中獨飲,往往酣醉,終日不醒;懶放之心〔五〕,彌覺自得〔六〕;故得於此而有以忘於彼者〔七〕。因詠陶淵明詩,適與意會,遂傚其體,成十六篇。醉中狂言,醒輒自哂〔八〕;然知我者,亦無隱焉。

    〔一〕效陶潛體詩:陶潛(三六五————四二七),字淵明,世稱靖節先生,潯陽柴桑(在今江西九江市西南)人,南朝晉宋之交的著名詩人。鍾嶸《詩品》稱他爲“隱逸詩人之宗”。白氏十六首所效,是他的《飲酒詩》,此選其第四。

    〔二〕杜門:即閉門。

    〔三〕屬(zhǔ):值。

    〔四〕會家醖新熟:會,恰逢;家醖,也叫家釀,家中自釀的酒。

    〔五〕懶放:即懶散。

    〔六〕彌:更。

    〔七〕得於此、忘於彼:得於此,指酒中趣;忘於彼,指世間憂。

    〔八〕自哂:自己笑自己。

    東家採桑婦,雨來苦愁悲;簇蠶北堂前〔一〕,雨冷不成絲。西家荷鋤叟,雨來亦怨咨〔二〕:種豆南山下〔三〕,雨多落爲萁〔四〕。而我獨何幸?醖酒本無期〔五〕。及此多雨日,正遇新熟時。開瓶瀉尊中〔六〕,玉液黄金脂〔七〕;持玩既可悦,歡嘗有餘滋〔八〕。一酌發好容〔九〕,再酌開愁眉;連延四五酌〔一〇〕,酣暢入四肢〔一一〕。忽然遺我物,誰復分是非〔一二〕!是時連夕雨,酩酊無所知〔一三〕。人心苦顚倒,反爲憂者嗤〔一四〕。

    〔一〕簇蠶句:簇蠶,在竹箔中束草作簇,使蠶做繭其上。俗稱“蠶上山”。北堂,向陽的房子。蠶性喜暖,故養蠶須在北房。

    〔二〕怨咨:怨嗟、怨嘆。

    〔三〕種豆句:陶潛《歸園田居》詩中句。

    〔四〕落爲萁:豆怕水澇,澇則莢落,但剩豆稭。豆萁,即豆稭。楊惲《報孫會宗書》:“種一頃豆,落而爲萁。”

    〔五〕醖酒句:釀酒本不受時令(晴雨寒熱)的限制。

    〔六〕尊:酒杯。

    〔七〕玉液句:玉液,指清酒;黄金脂,指濁酒。

    〔八〕餘滋:即餘味。

    〔九〕發好容:指顔面發紅。

    〔一〇〕連延:接連。

    〔一一〕酣暢:微醉後的舒暢感。

    〔一二〕忽然二句:古代道家,以自己爲我,我外爲物。遺我物,即人我的分野泯滅。下句言在是非顚倒的時代裏,誰能有真是真非。案,此爲作者憤慨語。

    〔一三〕酩酊(míng dǐng):爛醉。

    〔一四〕人心二句:言世人貪財逐禄,有酒不飲;反爲貧困(憂者)的飲者所譏笑。

    這十六首詩主要是寫飲酒自得之情,時間似不應早於作者丁憂服滿之前。又是年夏秋多雨,情況和元和九年(八一四)夏旱大不相同;故斷爲元和八年(八一三)秋季所作,可無大誤。

    傷唐衢〔一〕二首

    自我心存道〔二〕,外物少能逼〔三〕;常排傷心事〔四〕,不爲長歎息。忽聞唐衢死,不覺動顔色〔五〕;悲端從東來〔六〕,觸我心惻惻〔七〕。伊昔未相知〔八〕,偶遊滑臺側;同宿李翺家〔九〕,一言如舊識〔一〇〕。酒酣出送我,風雪黄河北;日西並馬頭,語别至昏黑。君歸向東鄭〔一一〕,我來遊上國〔一二〕;交心不交面〔一三〕,從此重相憶。憐君儒家子,不得詩書力〔一四〕;五十著青衫,試官無禄食〔一五〕。遺文僅千首〔一六〕,“六義”無差忒〔一七〕;散在京索間〔一八〕,何人爲收得〔一九〕?

    〔一〕唐衢:見前《寄唐生》詩注。

    〔二〕存道:《莊子·田子方》:“目擊而道存矣。”“存道”語本此。意思是留心道家不動感情的養生之術。

    〔三〕外物句:很少爲身外發生的事情所激動。《莊子》有《外物篇》,“外物”語本此。道家的出世哲學,把自身以外的一切都視爲身外之物,不應爲之産生榮辱得失、愛憎悲喜之情。逼有刺激、侵襲之意。

    〔四〕排:排遣。

    〔五〕忽聞二句:據白氏《與元九書》中所説,他指陳時政得失的一些奏摺和所作的一些諷諭詩,不僅當權者對他恨之入骨,就連許多朋友甚至他的家屬都反對他這樣做。這時在精神上大力支持他的,只有孔戡、元稹和唐衢三數個最親密的朋友。孔戡最早死去,唐衢不久又辭世,知己越來越少,因此他聽到消息,悲痛萬分。可見白氏的“道心”,並没有真正壓倒他的政治熱情。

    〔六〕悲端句:悲端,可悲的事件。《梁書·明山賓傳》:“追憶談緖,皆爲悲端。”這裏指唐衢逝世的消息。時唐死河南,白居關中,故噩耗從東傳來。

    〔七〕觸:觸動,刺激。

    〔八〕伊昔:伊,同“維”,發語詞;昔,過去。

    〔九〕偶游二句:滑臺,唐代河南道滑州治所,在今河南滑縣。李翺,字習之,隴西狄道(今甘肅省臨洮縣)人,貞元十四年進士。貞元十八年冬,任鄭滑觀察使李元素幕府判官。時白氏正由宣州回京,在其家與唐衢相遇。

    〔一〇〕一言句:意即一見如故。《左傳·襄公二十年》:“吴公子札……聘於鄭,見子産,如舊相識。”

    〔一一〕東鄭:指鄭州滎陽縣(今河南滎陽縣)。因唐時華州有鄭縣(在今陝西華縣西北),故稱滎陽爲東鄭。

    〔一二〕上國:或稱上都,並指唐朝首都長安。白氏由宣回京,係應吏部侍郎鄭珣瑜主持下的書判拔萃科考試。

    〔一三〕交心句:言與唐心心相印,而少能會面。

    〔一四〕憐君二句:儒家子,泛指有封建文化教養的人。下句言屢困科場不能得志。即《舊唐書·唐衢傳》所説:“應進士,久不第。”

    〔一五〕五十二句:唐代八、九品官的官服是青色。唐衢蓋曾以八、九品官被人試用過,故得著青衫;但始終未受正式任命,故云:“無禄食。”《舊唐書·唐衢傳》説:“嘗客遊太原,屬戎帥軍宴,衢得預會,酒酣言事,抗音而哭,一席不樂,爲之罷會……竟不登一命而卒。”可與白詩互證。

    〔一六〕遺文句:言遺著不僅千篇,僅字用反義,自杜詩已然。

    〔一七〕六義句:六義,《詩》三百篇有風、雅、頌三種體裁,賦、比、興三種表現手法,合稱六義。差忒(tè),差誤。此句的涵義是:唐衢的詩歌創作的基本原則與《詩》並無二致。

    〔一八〕京索:二地名。京,春秋時鄭邑,在滎陽縣東南。索,古爲大索城,即滎陽。二地即唐衢故鄉。一作京洛,亦可。

    〔一九〕收得:收集保存。一本作收拾。

    憶昨元和初,忝備諫官位〔一〕。是時兵革後,生民正憔悴〔二〕。但傷民病痛,不識時忌諱〔三〕;遂作《秦中吟》,一吟悲一事〔四〕。貴人皆怪怒,閒人亦非訾〔五〕。天高未及聞,荆棘生滿地〔六〕。惟有唐衢見,知我平生志;一讀興歎嗟,再吟垂涕泗。因和三十韻〔七〕,手題遠緘寄〔八〕。致我陳杜間〔九〕,賞愛非常意〔一〇〕。此人無復見,此詩猶可貴〔一一〕;今日開篋看〔一二〕,蠧魚損文字〔一三〕。不知何處葬,欲問先歔欷〔一四〕;終去哭墳前〔一五〕,還君一掬淚〔一六〕!

    〔一〕憶昨二句:此作者追述自元和三年(八〇八)四月至元和五年(八一〇)四月爲左拾遺時事。忝,意爲辱,謙辭;備位,亦謙辭,意思是:空佔名位,不能盡職。餘詳《初授拾遺》詩注。

    〔二〕是時二句:兵是兵器,革指鎧甲,合起來代表戰亂。生民正憔悴,是説人民正處於水深火熱的苦難中。德宗時,有藩鎮李希烈、朱滔、朱泚、李懷光、吴少誠等的叛亂。憲宗初年,又有劉闢、李錡等的叛亂。這些由統治集團的内部矛盾釀成的戰争,使人民大量死亡流離,賦税日益加重。

    〔三〕但傷二句:詩人自述其《秦中吟》的創作動機:只知同情人民疾苦,而不暇顧慮批評時政將招致當權者忌恨。

    〔四〕遂作二句:見前《秦中吟》序注。

    〔五〕貴人二句:白氏《與元九書》:“凡聞僕《賀雨詩》,而衆口藉藉,已謂非宜矣。聞僕《哭孔戡詩》,衆面脈脈,盡不悦矣。聞《秦中吟》,則權豪貴近者相目而變色矣。聞《紫閣村詩》,則握軍要者切齒矣。大率如此,不可徧舉。不相與者,號爲沽名,號爲詆訐,號爲訕謗;苟相與者,則如牛僧孺之戒焉。乃至骨肉妻孥皆以我爲非也。”貴人指當權的大臣、宦官而言;閑人指在野人士包括朋友家屬而言。非訾(zì),非議,指責。

    〔六〕天高二句:言皇帝還没有聽到我的意見,而我已成衆矢之的;周圍環境儼如滿地荆棘,使人寸步難行。

    〔七〕因和句:謂唐衢見白氏所作而寫和詩三十韻。古詩隔句一押韻,三十韻則當爲六十句。

    〔八〕手題句:親手謄寫,外加緘封,從遠方寄來。

    〔九〕致我句:白氏原注:“謂子昂與甫也。”致,有抬舉、稱許之意。這句是説:唐衢對白詩評價很高,認爲可以與陳子昂和杜甫相提並論。

    〔一〇〕賞愛句:言唐衢和詩之所以激賞白氏“諷諭”諸作者,乃因白詩不同尋常詩意,有憂國愛民之心在。

    〔一一〕此詩句:白氏原注:“謂唐衢詩也。”案“猶”字用法同“尤”。

    〔一二〕篋(qiè):書箱。

    〔一三〕蠹(dù)魚:蛀書蟲,也叫蟫魚,爲銀白色長形小蟲。

    〔一四〕歔欷(xū xī):即慨嘆。

    〔一五〕終去:總要去。

    〔一六〕掬:把。

    此詩第二首云:“遂作《秦中吟》,一吟悲一事……唯有唐衢見,知我平生志;一讀興嘆嗟,再吟垂涕泗。”此和《與元九書》所説“有唐衢者,見僕詩而泣,未幾而衢死”,可以互證。《與元九書》作於元和十年十二月,作者於是年十月始貶江州,故知《傷唐衢》詩當作於貶江州之前。唐衢生前,曾及見白氏所寫《秦中吟》,並作和詩三十韻;至白氏寫《傷唐衢》詩時,謂此和詩已“今日開篋看,蠹魚損文字”,去寫《秦中吟》時的元和五年,亦不會太近。則此二首當爲白氏退居渭村後期,至入朝爲左贊善大夫時所作,時間當不出元和八、九、十三年之間。《邵氏聞見録》一九有“衢聞樂天之謫,輒大哭”的記載,似其人曾及見白氏江州之貶者,絶不可信。

    夏旱

    太陰不離畢〔一〕,太歲仍在午〔二〕。旱日與炎風,枯焦我田畝。金石欲銷鑠〔三〕,况兹禾與黍?嗷嗷萬族中〔四〕,唯農最辛苦。憫然望歲者〔五〕,出門何所覩〔六〕?但見棘與茨〔七〕,羅生徧場圃。惡苗承沴氣〔八〕,欣然得其所。感此因問天:可能長不雨?

    〔一〕太陰句:古代稱月叫太陰。離,同“麗”,靠近。畢,畢宿,二十八宿之一,古人認爲它是陰星。雨水也屬陰,故月球和畢宿接近時,則爲雨象。《詩·小雅·漸漸之石》:“月離於畢,俾(使)滂沱(大雨貌)矣。”《毛傳》:“月離陰星則雨。”此詩用《詩》舊文,而反其義,故以“不離畢”表明旱象。

    〔二〕太歲句:古代以天干、地支順次配合以紀年月日。元和九年歲在甲午,故曰“太歲在午”。古人迷信,認爲午年主旱,和“月不離畢”的天象相值,故形成嚴重旱災。仍,又。

    〔三〕欲銷鑠:將要熔化。《淮南子·詮言》:“大熱鑠石流金,火弗爲益其烈。”鑠石流金,極言其熱。

    〔四〕嗷嗷句:嗷(áo)嗷,衆口哀號聲。《詩·小雅·鴻雁》:“鴻雁于飛,哀鳴嗸嗸。”傳:“未得所安集,則嗸嗸然。”釋文:“本又作嗷。”陳奂傳疏引《説文》:“嗷,衆口愁也。”萬族,萬姓,亦即萬民。

    〔五〕憫然句:可憐地盼望好收成的農民。

    〔六〕覩:見。

    〔七〕棘、茨:棘,凡艸木刺人者謂之棘,見《方言》。茨,蒺藜。此處泛指野生草木。

    〔八〕惡苗句:惡苗如稂莠之類;承沴氣,受到邪氣的助長。沴(lì)氣,即災氣。

    《舊唐書·憲宗紀》:“元和九年五月旱,出太倉粟七十萬石,開六場糶,以惠饑民。以旱免京畿夏税十三萬石,青苗錢五萬貫。”可見當時災情十分嚴重。元和九年(八一四)是甲午,此詩云“太歲在午”,故知作於是年。

    白牡丹〔一〕

    城中看花客,旦暮走營營。素華人不顧,亦占牡丹名;開在深寺中,車馬無來聲〔二〕。唯有錢學士,盡日繞叢行〔三〕;憐此皓然質,無人自芳馨〔四〕。衆嫌我獨賞,移植在中庭。留景夜不暝,迎光曙先明。對之心亦靜,虚白相向生〔五〕。唐昌玉蕊花〔六〕,攀翫衆所争〔七〕。折來比顔色,一種如瑶瓊〔八〕。彼因稀見貴〔九〕,此以多爲輕〔一〇〕。始知無正色〔一一〕,愛惡隨人情〔一二〕;豈唯花獨爾〔一三〕,理與人事并〔一四〕;君看入時者〔一五〕,紫豔與紅英〔一六〕!

    〔一〕此詩白氏自注:“和錢學士作。”錢學士即錢徽。徽字蔚章,元和初入朝,充翰林學士,三遷中書舍人。生平事蹟,詳《舊唐書》一六八、《新唐書》一七七。白氏作此詩時,任太子左贊善大夫(東宫屬官,職掌傳令、諷過、贊禮、授經的正五品上階官員),職位雖然不低,但却是一個閑冷差使,很難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負。故此詩爲自况自嘲之作。

    〔二〕城中六句:白氏另一首《白牡丹》詩:“白花冷淡無人愛,亦占芳名近牡丹,應似東宫白贊善,被人還喚作朝官。”是點明“白贊善”的,這六句只是不點明而已。營營,忙碌貌。素華,即白花。“開在深寺中”二句,即白氏《初授贊善大夫早朝寄李二十助教》詩所説“寂寞曹司非熱地”的意思。

    〔三〕繞叢行:圍着白牡丹團團轉,極言其賞玩不已。

    〔四〕憐此二句:賞愛這具有潔白姿質的白牡丹那種馨香自矢的品格。

    〔五〕虚白句:《莊子·人間世》:“虚室生白。”司馬彪注:“室比喻心,心能空虚,則純白獨生。”此句本《莊子》語意,暗喻潔白的人,對潔白的花,互相感應,相得益彰。

    〔六〕唐昌句:《劇談録》:“長安安業坊唐昌觀舊有玉蕊花,每發如瓊林瑶樹。”周必大《周益公集》有《玉蕊花辨證》。

    〔七〕攀翫:見前《杏園中棗樹》詩注。

    〔八〕折來二句:意謂將白牡丹折來與玉蕊花相比,兩者同樣如瑶瓊。瑶、瓊,皆美玉名。

    〔九〕彼:指玉蕊花。

    〔一〇〕爲輕:爲,表被動。言此白牡丹以多而被俗人所輕。

    〔一一〕始知句:意思是:才知道世俗審美並無固定標準。

    〔一二〕人情:此處暗含“人情逐冷暖”之意。

    〔一三〕爾:如此,這樣。

    〔一四〕并:讀平聲,作“同”解。

    〔一五〕入時:時髦。

    〔一六〕紫豔、紅英:古人以紫色和紅(粉紅)色,都是下色和雜色,故詩人用以比喻人品的邪僻。

    白集中有《白牡丹》詩兩首,皆當爲元和九、十年(八一四——八一五)間所作。

    别行簡〔一〕

    漠漠病眼花〔二〕,星星愁鬢雪〔三〕;筋骸已衰憊,形影仍分訣〔四〕。梓州二千里〔五〕,劍門五六月〔六〕,豈是遠行時,火雲燒棧熱〔七〕!何言巾上淚,乃是腸中血。念此早歸來,莫作經年别!

    〔一〕别行簡:行簡,居易季弟,字知退,詩人兼傳奇小説作家。白氏原注此詩題云:“時行簡辟盧坦劍南東川府。”盧坦爲劍南東川節度使,其首府治梓州,在今四川三台縣。

    〔二〕漠漠:即昏昏。

    〔三〕星星句:兩鬢因愁慮而出現星星白髮。

    〔四〕形影句:形影不離的兄弟又要分手話别。

    〔五〕梓州句:梓州去京城長安爲一八六四里,見《元和郡縣志》三三。約言之則爲二千里。

    〔六〕劍門:縣名,唐置,在今四川劍閣縣東北。

    〔七〕火雲句:火雲,即火燒雲,亦即旱雲。蜀地多火雲,時見唐人詠歌。棧,即棧道,古代秦、蜀交界,曾修棧道,以便行人。

    此詩作於元和九年(八一四)夏季。白氏蓋不滿其弟行簡應盧坦的徵聘,故着力寫天時炎熱、自身衰羸,以發行簡思親遄返之情。

    酬張十八訪宿見贈〔一〕

    昔我爲近臣〔二〕,君常稀到門;今我官職冷〔三〕,唯君來往頻。我受狷介性〔四〕,立爲頑拙身〔五〕;平生雖寡合,合即無緇磷〔六〕。況君秉高義,富貴視如雲〔七〕;五侯三相家〔八〕,眼冷不見君。問其所與遊,獨言韓舍人〔九〕;其次即及我,我愧非其倫〔一〇〕。胡爲謬相愛〔一一〕,歲晚逾勤勤〔一二〕?落然頽簷下〔一三〕,一話夜達晨。牀單食味薄,亦不嫌我貧。日高上馬去,相顧猶逡巡〔一四〕。長安久無雨,日赤風昏昏;憐君將病眼〔一五〕,爲我犯埃塵〔一六〕。遠從延康里〔一七〕,來訪曲江濱〔一八〕。所重君子道,不獨愧相親〔一九〕。

    〔一〕張十八,即張籍(七六八——八三〇),字文昌,祖籍蘇州,移居烏江(今安徽和縣烏江鎮),貞元十五年(七九九)進士。時爲太常寺太祝。歷任國子博士、水部員外郎、主客郎中、國子司業等職。爲著名詩人,著有《張司業集》。訪宿見贈,謂張去昭國里訪白,住在那里,作詩相贈。原作已佚。

    〔二〕爲近臣:白任左拾遺時,可以有較多機會面見皇帝。

    〔三〕官職冷:見前《白牡丹》詩注。

    〔四〕我受句:受,稟賦;狷介,廉潔鯁直。

    〔五〕立爲句:以頑拙爲立身之道。頑拙,堅強直率的謙辭。

    〔六〕平生二句:言自己生平絶少交游;其能密切投合的,只限於少數性格堅強,品質潔白,染不上任何污點的人。緇磷,語出《論語·陽貨》:“不曰堅乎!磨而不磷;不曰白乎!涅而不緇。”磷的意思是薄,緇的意思是黑。涅,沾染。

    〔七〕況君二句:秉高義,具有高尚的品德。富貴視如雲,把富貴看得像浮雲那樣淡薄。《論語·述而》:“不義而富且貴,於我如浮雲。”

    〔八〕五侯句:泛指貴戚權臣之家。《漢書·元后傳》:“河平二年,上悉封舅譚爲平阿侯,商、成都侯,立、紅陽侯,根、曲陽侯,逢時、高平侯,五人同日封,故世謂之五侯。”案王譚、王商、王立、王根、王逢時皆漢外戚,故後世即以五侯爲外戚顯宦之代稱。唐代尚書省尚書令,中書省中書令,門下省侍中,皆宰相職(因太宗李世民曾爲尚書令,其後無人敢當此位,故尚書省主官以僕射充之),合稱三相。又唐代張嘉貞相玄宗,張延賞相德宗,張弘靖相憲宗,當時號“一門三相”。

    〔九〕韓舍人:即韓愈(七六八——八二四),字退之,河陽(今河南孟縣)人。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,時爲中書舍人。

    〔一〇〕倫:比。

    〔一一〕胡爲句:爲什麽錯愛於我。

    〔一二〕歲晚句:歲晚,有年深日久意,也有歲暮時衰意。勤勤,態度真誠熱烈。

    〔一三〕落然句:落然,落莫,寂寞冷落之狀;頽,低矮傾圮。

    〔一四〕逡巡:流連不捨狀。

    〔一五〕將病眼:帶着害病的眼睛。

    〔一六〕犯埃塵:冒着飛揚的路塵。

    〔一七〕延康里:參看下《讀張籍古樂府》詩注。

    〔一八〕曲江濱:指昭國里白氏住宅。

    〔一九〕愧相親:愧爲知己,謙辭。

    此詩白氏自注:“自此後詩爲贊善大夫時作。”則當作於元和九年(八一四)冬季以後。

    讀張籍古樂府〔一〕

    張君何爲者?業文三十春〔二〕;尤工樂府詩〔三〕,舉代少其倫〔四〕。爲詩意如何?六義互鋪陳〔五〕;風雅比興外〔六〕,未嘗著空文。讀君《學仙》詩〔七〕,可諷放佚君〔八〕。讀君《董公》詩〔九〕,可誨貪暴臣。讀君《商女》詩〔一〇〕,可感悍婦仁〔一一〕。讀君《勤齊》詩〔一二〕,可勸薄夫敦〔一三〕。上可裨教化〔一四〕,舒之濟萬民〔一五〕;下可理情性〔一六〕,卷之善一身〔一七〕。始從青衿歲〔一八〕,迨此白髮新〔一九〕;日夜秉筆吟〔二〇〕,心苦力亦勤。時無采詩官,委棄如泥塵;恐君百歲後,滅没人不聞〔二一〕。願藏中祕書〔二二〕,百代不湮淪;願播内樂府〔二三〕,時得聞至尊。言者志之苗〔二四〕,行者文之根〔二五〕;所以讀君詩,亦知君爲人。如何欲五十,官小身賤貧〔二六〕;病眼街西住〔二七〕,無人行到門!

    〔一〕張籍古樂府:張籍生平,見前《酬張十八訪宿見贈》詩注。古樂府,意如元稹《樂府古題序》所云:“寓意古題,刺美見事,猶有詩人引古以諷之意焉。”因本篇所舉《學仙》、《董公》、《商女》、《勤齊》等,皆元稹所謂“寓意古題”之作,而非“沿襲古題,重複贅賸”之作;故白氏備極推崇。

    〔二〕業文:從事詩文創作。

    〔三〕工:擅長。

    〔四〕舉代:即舉世,普天下之意。唐代避太宗李世民諱,世改爲“代”。

    〔五〕六義句:六義,參前《傷唐衢》詩注。互,是交替、反復的意思。鋪陳,排比組合(各種體裁和藝術方法進行描敍)。

    〔六〕風雅句:按照《詩·大序》的説法,風是“上以風化下,下以風刺上”,雅是“言王政之所由興廢”,總之,它們都是爲當時的現實服務的。比興,見前《和答詩序》注。

    〔七〕學仙詩:今存。詩中反對學仙、煉丹可致長生之説。是一篇破除宗教迷信的佳作。

    〔八〕放佚君:放恣淫佚的皇帝。唐朝皇帝大都迷信道佛二教,勞民傷財,荒廢國政。

    〔九〕董公詩:今存。董公,指董晉,唐德宗時宰相。貞元十二年宣武軍節度使李萬榮死,部將鄧維恭陰謀叛變。董晉以宰相領宣武軍節度使,隻身赴任,對該鎮將士曉以大義,因此避免了一場戰禍。

    〔一〇〕商女詩:今亡。

    〔一一〕悍婦:兇暴蠻橫的婦人。

    〔一二〕勤齊詩:今亡。

    〔一三〕薄夫敦:語出《孟子·萬章》,這裏的意思是:薄情的丈夫變成厚道。

    〔一四〕裨教化:裨,補益、幫助。《詩·大序》:“風以動之,教以化之。”這當然是指維護封建秩序的教化。

    〔一五〕舒之句:舒,擴展,發揮;之,代詞,指樂府詩的作用。

    〔一六〕理情性:理,有引導、限制的涵義。理情性,即《詩·大序》所説:“發乎情,止乎禮義”那個意思。

    〔一七〕卷之句:卷同“捲”,與上“舒”爲對詞,意爲縮小。善一身,即“獨善其身”,與上“濟萬民”相對。

    〔一八〕青衿歲:謂少年進學時。古代青年學子穿青領上衣,謂之青衿。《詩·鄭風·青衿》:“青青子衿。”《傳》:“青領也,學子之所服。”

    〔一九〕迨此:到現在。

    〔二〇〕秉筆:握筆。

    〔二一〕滅没:散失。

    〔二二〕中祕書:皇家藏書處,唐代是祕書省。

    〔二三〕内樂府:此以漢代的樂府,比喻唐代的教坊。唐禁中有内教坊,主按習雅樂,見《舊唐書·職官志》二。

    〔二四〕言者句:白氏《與元九書》:“詩者,根情,苗言,華聲,實義。”此同其意。

    〔二五〕行者句:行,人類的社會生活實踐。根,根本、源泉。

    〔二六〕官小:張籍做太常寺太祝時間很久,是一個品級最低的九品小官。

    〔二七〕病眼句:張籍曾連續害過三年眼病,集中有《患眼》詩可證。街西住,籍曾借住延康里王姓的房子,地在長安朱雀門西街。

    此詩寫作時間,可能較《酬張十八夜訪宿見贈》稍後。

    得微之到官後書,備知通州之事,悵然有感,因成四章〔一〕

    來書子細説通州〔二〕,州在山根峽岸頭〔三〕:四面千重火雲合〔四〕,中心一道瘴江流〔五〕;蟲蛇白晝攔官道〔六〕,蚊蚋黄昏撲郡樓〔七〕。何罪遣君居此地?天高無處問來由〔八〕!

    〔一〕此詩當作於元和十年(八一五)十月之前。元稹本任監察御史,因彈劾貪暴官吏,得罪權臣宦官,被貶作江陵士曹參軍。期滿回京,賴有李絳、崔羣、白居易等爲他辯護,才得轉任通州(今四川達縣)司馬,事在元和十年三月。同年十月,白氏自己也被貶爲江州司馬,這四首詩均未涉及本人被貶事,可知當在十月以前,時白氏任太子左贊善大夫。

    〔二〕來書句:來書即指《元氏長慶集》中所載《敍詩致樂天書》。書中有云:“授通之初,有習通之熟者曰:‘通之地,濕墊卑褊,人士稀少。近荒札,死亡過半。邑無吏,市無貨,百姓茹草木;刺史以下,計粒而食。大有虎貘蛇虺之患,小有蚊蚋浮塵蜘蛛蛒蜂之類,皆能鑽囓肌膚,使人瘡痏。夏多陰霖,秋爲痢瘧,地無醫巫,藥石萬里,病者有百死一生之慮。’夫何以僕之命不厚也如此,智不足也又如此,其所詣之幽險也又復如此!則安能保持萬全,與足下必復京輦,以須他日立言立事之驗邪?”所言與此四章,多可印證。子細,即仔細。

    〔三〕州在句:通州州治北、南、西三面環山。餘詳下注。

    〔四〕四面句:此火雲爲實景。《元氏長慶集》二一有《酬樂天嘆窮愁見寄》詩,即作於通州司馬時,中有:“三冬有雪連春雨,九月無霜盡火雲”之句。唐人寫四川景物而及火雲者蓋不少見。此句寫通州的炎蒸氣候。

    〔五〕中心、瘴江:中心,即中間,當腰。瘴江,指通江,是四川省長江的一個支流。因地多瘴氣,故稱瘴江。

    〔六〕蟲蛇:蟲,疑當作虫,虫,古字同虺(huī),與蝮蛇相近,此蛇有大毒,故元稹書云:“大有虎貘蛇虺之患。”

    〔七〕蚋(ruì):蚊屬,頭小,色黑,腹背隆起,吸食人畜的血液。

    〔八〕何罪二句:極言元稹之無罪被貶,這是對最高統治者提出質問。遣,放逐,意即貶謫。

    匼匝巔山萬仞餘〔一〕,人家應似甑中居〔二〕。寅年籬下多逢虎〔三〕,亥日沙頭始賣魚〔四〕。衣斑梅雨長須熨〔五〕,米澀畬田不解鉏〔六〕。努力安心過三考〔七〕,已曾愁殺李尚書〔八〕。

    〔一〕匼匝句:匼匝(ǎn zà),周圍;巔山,即高山。案通州西有鐵嶺,北有鳳凰山,南有翠屏山,見《太平寰宇記·達州通川縣》條及曹學佺《蜀中廣記》引陳昇《翠玉軒序》。仞,古代以周尺(約當今尺六寸)七尺或八尺爲仞。萬仞餘,極言其高。

    〔二〕甑中居:甑(zèng),即鍋。四川多山,人家多聚居盆地上。遠望去就像住在鍋底。

    〔三〕寅年句:十二屬,寅年屬虎,故古人有寅年寅日多虎之説。《抱朴子·登涉》:“山中寅日稱虞吏者,虎也。”案此句不過是説四川多虎患而已。

    〔四〕亥日句:徐筠《水志》:“荆吴俗,以寅、巳、申、亥日集於市。”又張籍詩:“江村亥日常爲市。”此句言通州偏僻,副食品貧乏。

    〔五〕衣斑句:熨(yùn),用熨斗燙乾。這句説,梅雨季節,衣服常生霉斑,須經常用熨斗熨乾。此極言其地之蒸濕。

    〔六〕米澀句:畬田,見前《贈友》詩注。畬田産量較少,而且米味苦澀,難於下嚥。解,懂得,會。鉏,古鋤字。此句極言糧食質量之粗劣。

    〔七〕三考:“三載考績”,見《書·舜典》。唐制,據杜佑《通典·選舉》:“開元二十五年十二月,命諸道採訪使考課官人善績,三年一奏,永爲常式。至二十七年二月敕文:‘三載考績,黜陟幽明,允叶大猷,以勸天下’。”此句是要元安心等待“三載考績”,任滿轉官。

    〔八〕已曾句:白氏原注:“李實尚書,先貶此州,身殁於彼處。”案《舊唐書·李實傳》,實官至工部尚書、司農卿。因貪暴罪,順宗時内貶爲通州長史。後又移虢州,在途中病死。尚書的“尚”,古皆讀平聲。

    人稀地僻醫巫少〔一〕,夏旱秋霖瘴瘧多〔二〕。老去一身須愛惜〔三〕,别來四體得如何〔四〕?侏儒飽笑東方朔〔五〕,薏苡讒憂馬伏波〔六〕。莫遣沉愁結成病,時時一唱《濯纓歌》〔七〕。

    〔一〕醫巫:古代巫醫不分,治病兼用藥劑、針灸和祈禳,故“醫”字亦从“巫”作“毉”。

    〔二〕瘴瘧:瘴,即惡性瘧疾,故“瘴瘧”成一複合詞。

    〔三〕老去:時元稹年僅三十七歲,不能説老,但白氏此詩獨言其老,蓋與貶黜、降職等詞爲同一涵義,以避免再因文字罹禍。

    〔四〕四體句:四體本義是四肢,古人多用以代表全身。得,可、竟。

    〔五〕侏儒句:侏儒,見《道州民》詩注。東方朔,是漢武帝時代的文學家和政治諷刺家。《漢書·東方朔傳》:“對曰:‘朱儒(即侏儒)長三尺餘,奉一囊粟,錢二百四十;臣朔長九尺餘,亦奉一囊粟,錢二百四十。朱儒飽欲死,臣朔飢欲死。’”白氏此處喻小人得志,長材莫展。

    〔六〕薏苡句:薏苡,草名,實可入藥,叫“薏苡仁”。馬援,東漢初人,官伏波將軍。《後漢書·馬援傳》:“援在交阯(同趾),常餌(服食)薏苡實,以勝瘴氣。南方薏苡實大,援欲爲種,軍還,載之一車,時人以爲南土珍怪(珠寶),權貴皆望(怨)之。援時方有寵,故莫以聞;及卒後,有人上書譖(造謡中傷)之者,以爲前所載還,皆明珠文犀。”此句喻陰險小人捕風捉影,中傷好人。

    〔七〕濯纓歌:《孟子·離婁上》:“有孺子歌曰:‘滄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我纓;滄浪之水濁兮,可以濯我足。’”此句勸勉元稹隨遇而安,善自排遣。

    通州海内恓惶地〔一〕,司馬人間冗長官〔二〕。傷鳥有弦驚不定〔三〕,卧龍無水動應難〔四〕。劍埋獄底誰深掘〔五〕,松偃霜中盡冷看〔六〕。舉目争能不惆悵〔七〕?高車大馬滿長安!

    〔一〕通州句:恓惶,悲慘驚駭。通州偏僻,常爲官員貶放之地,故謂。

    〔二〕司馬句:司馬,唐制,上州設司馬一人,從五品下。是州刺史的佐僚。實際上無一定職掌,是閑員,故曰“冗長官”。“長”字下原注云:“去聲”。冗(rǒng),閑散。

    〔三〕傷鳥句:以“驚弓之鳥”這一成語刻劃元稹連續被貶的惶恐心理。《戰國策·楚策》曾記更羸扣弓虚射,即能嚇掉受傷的飛雁。

    〔四〕卧龍句:三國時諸葛亮號稱“卧龍”。又《管子·形勢》篇有“蛟龍乘於水則神立,失於水則神廢”的説法。白氏引此,借喻元稹困於下僚,長材無所施展。

    〔五〕劍埋句:《晉書·張華傳》,言雷焕作豐城令(今屬江西),到縣之後,見有紫氣上衝牛斗,因發掘監獄屋底,得寶劍兩柄:一曰太阿,一曰龍淵。此以喻元稹懷抱利器而被埋没,竟無人發掘。

    〔六〕松偃句:宋鮑照《從拜陵登京峴》詩:“寒甚有凋松”,言松本性雖耐冷,但大寒之年,亦不免凋零,以比元稹性非脆弱,而環境過於惡劣,亦不免暫時受挫,遂被俗人以冷眼相看。偃,僵仆。

    〔七〕争能:怎能?

    偶然二首〔一〕

    楚懷邪亂靈均直〔二〕,放棄合宜何惻惻〔三〕?漢文明聖賈生賢〔四〕,謫向長沙堪嘆息〔五〕!人事多端何足怪,天文至信猶差忒〔六〕;月離於畢合滂沱,有時不雨誰能測〔七〕?

    〔一〕偶然:無辜遭貶,事出意料之外,故以“偶然”爲題。

    〔二〕楚懷句:楚懷,指楚懷王,名熊相(《史記·楚世家》作熊槐,此從《詛楚文》);靈均,屈原《離騷》:“字余曰靈均。”“靈均”是屈平字“原”的化名。楚懷王受上官大夫靳尚、令尹子蘭等包圍,放逐了屈原,把國家搞得亂七八糟。根據《戰國策·楚策》蘇秦的説法,就是:“今王之大臣父兄,好傷賢以爲資,厚賦斂諸臣百姓……”這就是此詩“邪亂”二字之所本。

    〔三〕放棄句:言昏君放逐賢臣,乃理所當然,用不着感傷。

    〔四〕漢文句:漢文帝,名劉恒,是西漢初年較清明的皇帝。明聖,古代封建文人稱頌好皇帝的詞語。賈生,即賈誼,爲大臣所毁,被漢文帝貶爲長沙王太傅。餘見前《寄唐生》詩注。

    〔五〕謫向句:謫(zhé),貶官,降職。二句是説:君聖臣賢,理應合作,而賢臣仍然不免遭貶,這就未免令人感到遺憾了。白氏以此喻憲宗對自己的貶謫一事。

    〔六〕人事二句:言政治生活,風雲多變;根本值不得大驚小怪,連天文的運行常規有時也有差失呢。天文至信,表面的意思是:天體運行,極有規律;骨子裏是説:皇帝是國家元首,理應賞罰分明。

    〔七〕月離二句:合,應當;滂沱(páng tuó),大雨。餘見前《夏旱》詩注。

    火發城頭魚水裏,救火竭池魚失水〔一〕;乖龍藏在牛領中,雷擊龍來牛枉死〔二〕。人道蓍神龜骨聖〔三〕,試卜魚牛那至此〔四〕?六十四卦七十鑽〔五〕,畢竟不能知所以〔六〕。

    〔一〕火發二句:東魏杜弼《檄梁文》:“楚國亡猿,禍延林木;城門失火,殃及池魚。”當爲此二句所本。喻意料不及的禍變。

    〔二〕乖龍二句:《太平廣記》四二五(《郭彥郎》)引《北夢瑣言》:“世言乖龍苦於行雨,而多竄匿,爲雷神捕之,……無處逃匿,即入牛角或牧童之身,往往爲此物所累而震死也。”案:今通行本《北夢瑣言》無此條。且《瑣言》係宋初著作,白氏無引用之理。但所謂“世言”,當係民間有此傳説。白氏用牛領而非牛角,疑另有所本,待考。領,即頸。

    〔三〕人道句:人道,人們都説;蓍(shì),是一種多年生草本,古人誤認爲它是神草,有靈性,折其莖以占吉凶禍福。《易·説卦》曰:“昔者聖人之作《易》也,幽贊于神明(暗中得到天神的幫助)而生蓍。”龜骨,商朝人用龜甲(和獸骨)來占卦,今出土的龜甲文即其遺物。餘詳下注。

    〔四〕試卜句:意思是:蓍草和龜甲既然“神靈”,就不妨試行占卜一下:爲什麽魚和牛無辜遭殃,像上面所説的那樣?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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