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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子之心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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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

    今天我要讲的题目,是“孔子之心学”。先把题目略作解说,再申述内容。

    儒家应分两段落去看。前一段从汉至唐,后一段由宋到清。前一段的儒家,都讲周公、孔子。后一段都讲孔子、孟子。此是一大不同处。汉 唐儒,我们可称之为“经学儒”。宋 明儒,可称之为“理学儒”。经学儒看《五经》更重过《四书》。理学儒看《四书》更重过《五经》。清代有一部分学者,标榜汉学,反对宋 明。其实,他们仍受宋 明影响,仍当归入宋 明系统。大体言之,汉 唐儒重事功干济,宋 明儒重心性义理。而清人则既不讲求事功干济,又不探讨心性义理,乃别有所谓考证之学。在经济、义理两方面,遂均较前儒为差。

    宋 明理学中,又分为两大派:一曰程 朱理学,一曰陆 王心学。因陆 王主张“心即理”,而程 朱则主张“居敬穷理”。后人遂疑居敬穷理,则似理在心外;心即理,始是理在心内。于是遂分之以为二。依我个人意见,程 朱同亦主张理在心。而且穷理工夫主要端在心,仍必从心做起;因于格物而所穷得之理,非与吾人心中之理有不同。穷外界事物之理,即是穷吾人内心之理。因此程 朱之学,亦可谓是心学,只与陆 王所讲稍不同。或许是讲得更精些!

    亦可谓陆 王从“心即理”出发,程 朱则以“心即理”为归宿。陆 王说心即理,则不须另要功夫。而程 朱说心即理,则非另下一番功夫不可。所以我们只能说程 朱与陆 王的心学有不同,却不能说程朱不注重心。换言之,亦可谓宋 明理学,包括程 朱与陆 王两大派,莫非是“心学”。

    宋 明理学家,虽欲跨越汉 唐,毕竟是从先秦来。陆象山最喜称述孟子“必先立乎其大者”之语,大者即指“心”。王阳明提倡“致良知”,“致知”二字由《大学》来,但称“致良知”,“良知”二字则亦据孟子。故陆 王之学皆本于孟子。孟子曰:

    尽其心者,知其性也。知其性,则知天矣。(《尽心篇》上)

    此是孟子讲心学之明证。而且七篇中,讲心性者特多。孟子固为陆王所推尊,但亦同样为程 朱所推尊。故我们只可说,程 朱、陆 王乃是同源异流。而孟子亦可称为是心学。不仅孟子,即荀子亦极善言心。我们亦可称荀子为心学。更由孟 荀上推孔子,则知孔子亦可称心学。“心学”乃为儒学之主要骨干所在。在此方面,汉 唐儒似不如宋 明儒,更扼要,更紧切。

    今天所讲“孔子之心学”,当从《论语》讲起。《论语》二十篇,极少讲“性”字。子贡曰:

    夫子之文章,可得而闻也。夫子之言性与天道,不可得而闻也。(《论语·公冶长篇》)

    讲及“心”字亦极少,不过六七处。然则为何说孔子所讲的一套学问亦是心学呢?我们读《论语》,其中所讲,多为事物,但“因心见事”,“因事见理”。宋 明儒程 朱、陆 王所讲,其实均不出此。一部《论语》,向内没有讲“心”,向外没有讲“理”,只讲一件件的“事”。但我们只要就孟 荀、程 朱、陆 王来读《论语》,便知孟荀、程 朱、陆 王所讲“心学”,其实均奉《论语》为大宗。今天所讲,主要是讲《论语》二十篇中孔子心学之大概。其未是处,请在座诸先生指教。

    二

    我们讲宋代理学,有一最有名的故事,亦可谓因此而开出宋 明两代之理学。程明道、伊川兄弟十五六岁时,去见周敦颐 濂溪,濂溪教他们“寻孔 颜乐处”。此语一针见血,实宋 明理学生命大动脉所在。《论语·述而篇》有云:

    饭疏食,饮水,曲肱而枕之,乐亦在其中矣。

    程子曰:“非乐疏食饮水。虽疏食饮水,不能改其乐。”又《雍也篇》有云:

    贤哉回也!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。赞哉回也!

    程子曰:“颜子之乐,非乐箪瓢陋巷,不以贫窭累其心,而改其所乐也。”此两处程子语,便从濂溪之指导而来,今若问孔 颜所乐究系何事?最简单之回答,当云:“所乐在心,不在外界事物。”宋 明理学家最主要之宗旨,即是要认取孔 颜之心,探讨其心所乐何在。此乃程 朱、陆 王共同精神之所在。而孟 荀精神也莫能外此。

    宋学开先,群推范仲淹。他的名言有云: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。”我们可以说,范文正之忧乐,乃以“天下”作对象。如是,岂不将使人有忧无乐?然苟其人心中无乐,恐亦不足以担当天下之大任。故后来理学家虽亦极尊范仲淹,而论理学开山,则终必推尊周濂溪。因范氏究不能和孔 颜的忧乐相拟。稍后明道又说:“十五六岁,与弟伊川受学于濂溪,即慨然有为圣贤之志。再见周茂叔,吟风弄月,有吾与点也之意。”“与点”一章,见于《论语·先进篇》。此章始自明道提出,由宋迄清,学者都加重视。此章载子路、曾晳、冉有、公西华侍坐,子曰:“以吾一日长乎尔,毋吾以也。居则曰不吾知也。如或知尔,则何以哉?”子路率尔而对曰:“千乘之国,摄乎大国之间,加之以师旅,因之以饥馑。由也为之,比及三年,可使有勇,且知方也。”冉有对曰:“方六七十,如五六十,求也为之,比及三年,可使足民。如其礼乐,以俟君子。”公西华对曰:“宗庙之事,如会同,端章甫,愿为小相焉。”此三人,一志于军事,一志于财政,一志于外交,独曾晳则曰:“异乎三子者之撰。”“暮春者,春服既成,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风乎舞雩,咏而归。”夫子喟然叹曰:“吾与点也!”这是《论语》中一篇极好的小品文。明道释之曰:“孔子与点,盖与圣人之志同,便是尧 舜气象也。”明道之释此章,似乎有些过分重视了内面心性之乐,而过分看轻了外面事功建树;与上引范仲淹语,正反各有所偏。孔子常常称赞颜回,而其赞曾点,则只此一见。实则此章孔子之“与点”,只在教导其他三子莫要过分重视了外面事功。一切事功皆须有外面条件,故不该奉以为为学之大目标。即如此章曾晳“舞雩咏归”之乐,亦仍有外面条件,如暮春天气,如冠者五六人、童子六七人之伴侣,如沂水、雩台之环境。缺了条件,便感不足。但讲到颜回所乐,则可以无条件,甚至可以有反面条件,“人不堪其忧”,而“回也不改其乐”。此其乐之所以为可贵。而且曾点之乐,也可说近是享受式的,所谓江上之清风,山间之明月,虽曰取之无尽,用之不竭,要是有条件,而且仅止于享受。而颜子之乐则非享受,乃是一种进取。其言曰:

    欲罢不能,既竭吾才,如有所立卓尔。虽欲从之,末由也已。(《子罕篇》)

    此是颜子一种最高之追求,亦是一种无限之进取。绝非当身一种眼前享受。然亦无外面条件限止,所以为真可乐。

    惜乎曾、颜所乐之不同,宋 明两代的理学家,没有在此处加以透切发挥,而每混合为说。于是他们太看重了心性,太看重了心性享受,而忽略了事功,更是忽略了学问。至于清儒,虽若重视学问,而于点、于回,两皆失之。当知颜子之乐,乃由“学”而来,亦即于“学”中所得。孔子又极称颜子之“好学”。而孔子亦复以“好学”自称。《公冶长篇》:

    子曰: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如丘者焉,不如丘之好学也。

    濂溪亦曰:

    志伊尹之所志,学颜子之所学。

    范仲淹可谓有伊尹之志,但未深入认识到颜子之学。今问孔 颜所好究为何学?胡瑗(安定)掌教太学,出此题为问。伊川撰论,极为安定所称赏。此值伊川少年时,盖亦由濂溪之教导也。

    三

    今请由此进而讨论孔子之所谓“学”。《论语·学而篇》首章:

    子曰:“学而时习之,不亦说乎?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?人不知而不愠,不亦君子乎?”

    此章“说”字、“乐”字、“不愠”字,只是一义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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