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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野僉載卷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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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寶中,萬年主簿韓朝宗嘗追一人,來遲,決五下。將過縣令,令又決十下。其人患天行病而卒。後於冥司下狀言,朝宗遂被追至。入烏頭門極大, 【 烏頭門 廣記卷三八0引作「烏頸門」。】 至中門前,一雙桐樹,門邊一閤垂簾幕,窺見故御史洪子輿坐。子輿曰:「韓大何為得此來?」朝宗云:「被追來,不知何事。」子輿令早過大使,入屏牆,見故刑部尚書李乂。朝宗參見,云:「何為決殺人?」朝宗訴云:「不是朝宗打殺,縣令重決,由患天行病自卒,非朝宗過。」又問:「縣令決汝,何牽他主簿!朝宗無事。然亦縣丞,悉見例皆受行杖。」亦決二十放還。 【 亦決二十放還 「亦」原作「木」,廣記卷三八0引同,汪校據明鈔本改作「亦」,今從之。】 朝宗至晚始蘇,脊上青腫,疼痛不復可言,一月已後始可。於後巡檢坊曲,遂至京城南羅城,有一坊中,一宅門向南開,宛然記得追來及乞杖處。 【 乞杖處 廣記卷三八0引「乞」作「喫」。】 其宅中無人居,問人,云此是公主凶宅,人不敢居。乃知大凶宅皆鬼神所處,信之。

    神鼎師不肯剃頭,食醬一■〈豆斗〉。每巡門乞物,得着布破衣亦着,得紬錦羅綺亦着。於利貞師座前聽,問貞師曰:「萬物定否?」貞曰:「定。」鼎曰:「闍梨言若定,何因高岸為谷,深壑為陵;有死即生,有生即死;萬物相糾,六道輪迴?何得為定耶!」貞曰:「萬物不定。」鼎曰:「若不定,何不喚天為地,喚地為天,喚月為星,喚星為月?何得為不定!」貞無以應之。時張文成見之,謂曰:「觀法師即是菩薩行人也。」鼎曰:「菩薩得之不喜,失之不悲,打之不怒,駡之不嗔,此乃菩薩行人也。鼎今乞得即喜,不得即悲,打之即怒,駡之即嗔。以此論之,去菩薩遠矣。」

    空如禪師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少慕修道,父母抑婚,以刀割其勢,乃止。後成丁,徵庸課,遂以麻蠟裹臂,以火爇之,遂成廢疾。入陸渾山坐蘭若,虎不為暴。山中偶見野猪與虎鬥,以藜杖揮之,曰:「檀越不須相爭。」即弭耳分散。人皆敬之,無敢議者。

    司刑司直陳希閔以非才任官, 【 司刑司直陳希閔以非才任官 廣記卷四九三引「司刑司直」作「司刑司丞」。又「非」上原有「才」字,據廣記刪。】 庶事凝滯。司刑府史目之為「高手筆」,言秉筆支額,半日不下,故名「高手筆」。又號「按孔子」,言竄削至多,紙面穿穴,故名「按孔子」。

    衢州龍游縣令李凝道性褊急,姊男年七歲,故惱之,即往逐之,不及,遂餅誘得之,齩其胸背流血,姊救之得免。又乘驢於街中,有騎馬人鞾鼻撥其膝,遂怒,大駡,將毆之,馬走,遂無所及。忍惡不得,遂嚼路傍棘子流血。

    貞觀中,冀州武彊縣丞堯君卿失馬。既得賊,枷禁未決,君卿指賊面而駡曰:「老賊喫虎膽來,敢偷我物!」賊舉枷擊之,應時腦碎而死。

    開元中,蕭穎士方年十九, 【 蕭穎士 原無「蕭」字,據廣記卷二四四引增。】 擢進士。至二十餘,該博三教。其賦性躁忿浮戾, 【 躁忿浮戾 「戾」原作「淚」,據廣記卷二四四引改。】 舉無其比。常使一僕杜亮,每一決責,皆由非義。平復,遭其指使如故。或勸亮曰:「子傭夫也,何不擇其善主,而受苦若是乎?」亮曰:「愚豈不知。但愛其才學博奧,以此戀戀不能去。」卒至于死。

    敬宗時,高崔巍喜弄癡。 【 敬宗時高崔巍喜弄癡 敬宗時事,為張鷟所不及見。此言敬宗,下文又稱大帝,大帝者高宗,亦前後抵牾。酉陽雜俎續集卷四引作「唐散樂高崔巍善弄癡」,廣記卷二四九引同雜俎,無「敬宗時」三字,是。】 大帝令給使捺頭向水下, 【 大帝令給使捺頭向水下 廣記卷二四九引「大帝」作「太宗」。又「捺」原作「撩」,據廣記改。】 良久,出而笑之。帝問,曰:「見屈原,云:『我逢楚懷王無道,乃沈汨羅水。汝逢聖明主,何為來?』」帝大笑, 【 帝大笑 酉陽雜俎續集卷四引作「帝不覺驚起」。】 賜物百段。

    秋官侍郎狄仁傑嘲秋官侍郎盧獻曰:「足下配馬乃作驢。」獻曰:「中劈明公,乃成二犬。」傑曰:「狄字犬傍火也。」獻曰:「犬邊有火,乃是煮熟狗。」

    吏部侍郎李安期,隋內史德林之孫,安平公百藥之子,性好機警。常有選人被放,訴云:「羞見來路。」安期問:「從何關來?」「從蒲津關來。」安期曰:「取潼關路去。」選者曰:「耻見妻子。」安期曰:「賢室本自相諳,亦不笑。」 【 亦不笑 廣記卷二五0引作「亦應不笑」。】 又一選人引銓,安期看判曰:「弟書稍弱。」對曰:「昨墜馬損足。」安期曰:「損足何廢好書?」為讀判曰:「向看賢判, 【 向看賢判 「賢」原作「弟」,廣記卷二五0引同,汪校據明鈔本改作「賢」,今從之。】 非但傷足,兼似內損。」其人慚而去。又選士姓杜名若,注芳洲官, 【 注芳洲官 「注」原作「任」,據廣記卷二五0引改。】 其人慚而不伏。安期曰:「君不聞芳洲有杜若?」其人曰:「可以贈名公。」曰:「此期非彼期。」若曰:「此若非彼若。」安期笑,為之改注。又一吳士,前任有酒狀,安期曰:「君狀不善。」吳士曰:「知暗槍已入。」安期曰:「為君拔暗槍。」答曰:「可憐美女。」安期曰:「有精神選,還君好官。」對曰:「怪來晚。」安期笑而與官。

    尹神童每說,伯樂令其子執馬經畫樣以求馬,經年無有似者。歸以告父,乃更令求之。出見大蝦蟇,謂父曰:「得一馬,略與相同,而不能具。」伯樂曰:「何也?」對曰:「其隆顱跌目脊郁縮,但蹄不如累趨爾。」伯樂曰:「此馬好跳躑,不堪也。」子笑乃止。

    安南有象□□, 【 安南有象□□ 廣記卷四四一引「有象」下亦有闕文,汪校據黃本補「能默識人之是非曲直,其往來山中遇人相爭」十八字。】 有理者即過。負心者以鼻卷之,擲空中數丈,以牙接之,應時碎矣。莫敢競者。

    安南武平縣封溪中有猩猩焉,如美人,解人語,知往事。以嗜酒故,以屐得之,檻百數同牢。欲食之,衆自推肥者相送,流涕而別。時餉封溪令,以帊蓋之,令問何物,猩猩乃籠中語曰:「唯有僕並酒一壺耳。」令笑而愛之,養畜,能傳送言語,人不如也。

    前御史王義方出萊州司戶參軍,去官歸魏州,以講授為業。時鄉人郭無為頗有法術,教義方使野狐。義方雖呼得之,不伏使,却被羣狐競來惱,每擲磚瓦以擊義方。或正誦讀,即裂其書碎。聞空中有聲云:「有何神術,而欲使我乎!」義方竟不能禁止,無何而卒。

    并州石艾、壽陽二界有妬女泉,有神廟,泉水沉潔澈千丈。 【 泉水沉潔澈千丈 廣記卷二九一引作「泉瀵水深沉潔澈千丈」。】 祭者投錢及羊骨,皎然皆見。俗傳妬女者,介之推妹,與兄競,去泉百里,寒食不許舉火, 【 寒食不許舉火 廣記卷二九一引「舉火」作「斷火」,疑是。】 至今猶然。女錦衣紅鮮,裝束盛服,及有人取山丹、百合經過者,必雷風電雹以震之。

    景龍末,韋庶人專制,故安州都督、贈太師杜鵬舉時尉濟源縣,為府召至洛城修籍。一夕暴卒,親賓具小殮,夫人尉遲氏,敬德之孫也,性通明彊毅,曰:「公算術神妙,自言官至方伯,今豈長往。」即安然不哭。洎二日三夕,乃心上稍溫,翌日徐蘇。數日方語,云初見兩人持符來召,遂相引出徽安門。門隙容寸,過之尚寬,直北上邙山,可十餘里,有大坑,視不見底。使人令入,鵬舉大懼,使者曰:「可閉目。」執手如飛,須臾足已履地。尋小徑東行,凡數十里,天氣昏慘,如冬凝陰。遂至一廨,牆宇宏壯,使者先入。有碧衣官出,趨拜頗恭,既退引入,碧衣者踞坐案後,命鵬舉前。傍有一狗,人語曰:「誤,姓□名同, 【 姓□名同 缺字當是「異」字。】 非此官也。」笞使者,改符令去。有一馬半身兩足,跳梁而前曰:「往為鵬舉所殺,今請理寃。」鵬舉亦醒然記之,訴云:「曾知驛,敕使將馬令殺,非某所願。」碧衣命吏取案,審然之,馬遂退。傍見一吏,揮手動目,教以事理,意相庇脫。證既畢,遂揖之出,碧衣拜送門外,云:「某是生人,安州編戶,少府當為安州都督,故先施敬,願自保持。」言訖而向所教之吏趨出,云姓韋名鼎,亦是生人,在上都務本坊。自稱向來有力,祈錢十萬。鵬舉辭不能致,鼎云:「某雖生人,今於此用紙錢,易致耳。」遂許之。又囑云:「焚時願以物藉之,幸不着地,兼呼韋鼎,某即自使人受。」鼎又云:「既至此,豈不要見當家簿書?」遂引入一院,題云「戶部」,房廊四周簿帳山積,當中三間架閣特高,覆以赤黃幃帕,金字牓曰「皇籍」。餘皆露架,往往有函, 【 餘皆露架往往有函 原作「餘皆露往架往有函」,據廣記卷三00引乙正。】 紫色蓋之,韋鼎云:「宰相也。」因引詣杜氏籍,書籤云「濮陽房」,有紫函四,發開卷,鵬舉三男,時未生者,籍名已俱。遂求筆, 【 遂求筆 「遂」原作「述」,據廣記卷三00引改。】 書其名於臂。意願踟躕,更欲周覽, 【 更欲周覽 「周」原作「固」,據廣記卷三00引改。】 韋鼎云:「既不住, 【 既不住 「住」原作「往」,據廣記卷三00引改。】 亦要早歸。」遂引出,令一吏送還。吏云:「某苦飢,不逢此使,無因得出,願許別去,冀求一食。但尋此道,自至其所。」留之不可。鵬舉遂西行,道左忽見一新城,異香聞數里,環城皆甲士持兵。鵬舉問之,甲士云:「相王於此上天,有四百天人來送。」鵬舉曾為相王府官, 【 鵬舉曾為相王府官 「相府府官」原作「相府王官」,據廣記卷三00引乙正。】 忻聞此說,牆有大隙,窺見分明。天人數百,圍繞相王,滿地綵雲,並衣仙服,皆如畫者。相王前有女人執香爐引,行近窺諦, 【 行近窺諦 「諦」原作「帝」,據廣記卷三00引改。】 衣裙帶狀似剪破,一如雁齒狀。相王戴一日,光明輝赫,徑可丈餘。相王後凡有十九日,纍纍成行,大光明皆如所戴。須臾有綈騎來迎,甲士令鵬舉走,遂至故道,不覺已及徽安門。門閉, 【 門閉 原無「門」字,據廣記卷三00引增。】 過之亦如去時容易,為羣犬遮齧,行不可進。至家,見身在床上,躍入身中,遂寤。臂上所記如朽木書,字尚分明。遂焚紙錢十萬,呼贈韋鼎。心知卜代之數,中興之期,遂以假故來謁睿宗。上握手曰:「豈敢忘德。」尋求韋鼎,適卒矣。及睿宗登極,拜右拾遺,詞云:「思入風雅,靈通鬼神。」敕宮人妃子數十同其粧服。 【 宮人妃子 廣記卷三00引作「宮人妃主」。案:下言太平公主亦在其中,則作「妃主」為是。】 令視執爐者,鵬舉遙識之,乃太平公主也。問裙帶之由,公主云:「方熨龍袞, 【 方熨龍袞 「熨」原作「慰」,據廣記卷三00引改。】 忽為火迸,驚忙之中,不覺爇帶。倉惶不及更服。」公主歔欷陳賀曰:「聖人之興,固自天也。」鵬舉所見,先睿宗龍飛前三年,故鵬舉墓誌云:「及睿宗踐祚,陰隲祥符。啟聖期於化元,定成拜於幽數。」 【 定成拜於幽數 廣記卷三00引「拜」作「命」。】 後果為安州都督。處士蕭時和作傳。 【 處士蕭時和作傳 廣記卷三00引「處士」上有「出」字,八字均作小字旁注。「一說」以下別為一條。余嘉錫四庫提要辯證云,此蓋今本據廣記輯錄時,誤鈔入本書,又改小注作大字。】 一說,鵬舉得釋後入一院,問簾下者為誰,曰魏元忠也。有頃敬揮入,下馬,衆接拜之,云是大理卿,對推事。見武三思着枷;韋溫、宗楚客、趙履溫等着鎖;李嶠露頭散腰立。聞元忠等云「今年大計會」。至六月,誅逆韋,宗、趙、韋等並斬,嶠解官歸第,皆如其言。

    柴紹之弟某,有材力,輕趫迅捷,踴身而上,挺然若飛,十餘步乃止。太宗令取趙公長孫無忌鞍韉,仍先報無忌,令其守備。其夜,見一物如鳥飛入宅內,割雙■〈革登〉而去,追之不及。又遣取丹陽公主鏤金函枕, 【 鏤金函枕 「函枕」原誤倒為「枕函」,據廣記卷一九一引乙正。】 飛入房內,以手撚土公主面上, 【 以手撚土公主面上 「土」原作「上」,據廣記卷一九一引改。】 舉頭,即以他枕易之而去。至曉乃覺。嘗着吉莫鞾走上磚城,直至女牆,手無攀引。又以足踏佛殿柱, 【 足踏佛殿柱 說郛卷二作「足指緣佛殿柱」。】 至簷頭,捻椽覆上。越百尺樓閣,了無障碍。太宗奇之,曰:「此人不可處京邑。」出為外官。時人號為「壁龍」。 【 壁龍 說郛卷二作「壁飛」。】 太宗嘗賜長孫無忌七寶帶,直千金,時有大盜段師子從屋上上椽孔間而下,露拔刀謂曰:「公動即死。」遂於函中取帶去,以刀拄地,踴身椽孔間出。

    天后時將軍李楷固,契丹人也,善用■〈塌,糹代土〉索。李盡忠之敗也,麻仁節、張玄遇等並被■〈塌,糹代土〉。將麞鹿狐兔走馬遮截,放索■〈塌,糹代土〉之,百無一漏。鞍馬上弄弓矢矛矟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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