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拳术传薪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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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吾年十七渡日本,与吾师王志群先生居密迩。湘人汤松、何陶等,慕吾师拳技,约壮健而热心研练者七八辈,赁屋于市外大久保,每于星期三、六及星期日,抨击其中。吾师苦道远,车行岑寂,每强吾与偕。其时吾不喜技,且体魄荏弱,殊无研习之意。然目染渐久,依样葫芦,亦颇能模仿其手足之来去。吾师欣然曰:“若辈意志虽强,而体魄苦限于天赋,皆不及汝敏捷也,曷从事焉?”少年喜誉,闻师言,意少动,课余辄于室后小院中,腾击少许时。

    一月后,渐生研练之兴味,遂于早夜专习之。又三月,兴味更浓,行旅坐卧,皆不忘研练矣!而汤松、何陶辈,早已辍练,师乃得以技一意授吾。兹篇所记,悉出吾师口授,惜当时未尝笔记,迄今追忆,已遗忘十之三四,然即此已足为研练拳技者之借镜。第随忆随录,因难次序,阅者谅焉。

    王师曰:“习技者,每喜戏较,此是习技家大毛病。久而久之,出手必不老辣,临敌只在抵隙,敌虽有隙可乘,而出手太嫩,不能创之,则敌已抵吾隙矣!故曰‘一硬不破,一快不破,硬在快先’,即含出手须老辣之意。”

    对打非戏较也,习技不可不习对打,对打首在练眼,眼不经练,非特看敌人劲路不明,临阵失败,全坏在眼上。手足不对练,弊只在进退无标准,出手无把握,果能独练功深,此弊自然无有,唯眼则非单纯地独练,所能竟功。

    对打时眼光易准,因有一定之手法,如何攻,如何守,不能移易。临敌与对打之手法,完全不同。对打有接手,且出手多留顿不收;临敌则接手、留手,俱为败着。故对打之意,专在练眼,手足不过能惜此引活劲路而已。

    现今练拳术者,绝少真功夫。即享大名之老拳师,计其平生苦练不间断之时期,至多不过三年,动以数十年功夫眩于人者,欺人之谈也。果能苦练三年五载,在拳术范围中,无艺不臻绝顶。

    练拳尚工劲,搬石、掇担(名仙人担,以二石饼,贯竹两端),能增加气力,非劲也!力愈大,劲愈少,去拳术功夫愈远。

    空气之抵抗力无穷,故工劲以空气为练具。

    练劲须知一“催”字,上部以肩催肘,以肘催手;下部以腿催膝,以膝催足,知此即知手足之劲路。

    世人言拳术派别,动谓南拳北腿,一若南人皆不善用腿者,此殊不然。南拳中用腿者极多,唯用明尖者少。踢腿过头额者为明尖。用暗铲、跺子脚、连环拐、鸳鸯拐者多。北人虽善用明尖,然与善南拳者角,每以明尖失败。盖明尖之难用,几成拳术中之败手。凡能以明尖制胜者,即不用明尖,亦能取胜人。而至为人明尖所中,则其眼光、身手,必并逃躲而不之知者。明尖之用,便于群斗,因群斗必多笨汉,若一一挥拳击之,则其跌不远,其创不深,退而复集,必为所窘。腿之劲,较拳必倍,笨汉既不知躲闪,而群斗尤妨碍其腾挪,故击无不中,中无不创深跌远,无复战斗之力。其未受击者见之,亦必股栗而退。

    手足吞吐之劲必同等,例如以五十磅之劲打出,亦以五十磅之劲收回。吞吐劲不相等,病在迟缓,故敌人得接其手而还击之。

    快由于有劲,无劲必不能快。吞吐之劲相等,则无留顿不收之弊,敌非但不能接,且有时受伤,尚不知手之来路。故对打有接手,临敌万不可接人手也。

    临敌全恃两眼,两眼唯注敌人之肩,不可他瞬。敌左肩向后动,必出右手;右肩动,必出左手。用腿时,肩必下沉,或后仰,此为不可移易之表示。唯个人练习时,两目须注视自己出手之的,疾徐高下随之。手眼不合,是大毛病。

    练拳式(即整躺之拳)与拆练散手不同,拳式中之手法,不必手手能致用,故练时,心中毋庸假想一敌;拆练散手,则非有假想敌不可。

    练拳式之目的有四:一在调匀气分;二在活动身手;三在习惯持久;四在发舒筋肉,而致用不与焉。

    致用非拆练散手不可,拆练之散手,虽从拳式中化出,然不拆练,则终年打拳,亦不过于熟中生巧,心领神会其一二手之运用而已,决不能得全式中之变化也。

    拳式中,掌则明示其为掌,拳则明示其为拳,及攻守之部位,皆表露于外。无一手不能一望而知其来去者,必非高妙之拳式。

    我辈生当武器发达至极点之今日,练拳决无专练一部分之理。前人多有铁头、铁臂、铁腿之称,皆是专练一部分者。违反生理,不足为训,即其成功,亦甚容易。金钟罩、铁布衫诸艺,虽不专练一部分,然其闭塞周身毛孔,改换肠胃,使四肢百骸,成为机械的作用,尤有妨害生理,且与拳术无涉也。

    湖南辰、永、郴、桂各州,皆崇尚气功(俗称蔽桶子,湘人俗呼身体为桶子),其成功亦与金钟罩、铁布衫相等,同一无关于拳术也。但能受人击,而不能击人,则亦何取于拳术哉!

    拳有五合,无论南北派、阴阳劲、内外家,胥不出此范围。五合是由心与眼合、眼与手合、肩与腰合、肘与膝合、手与足合。手进足不进,不可也;足进手不进,亦不可也。其弊在嫩,肘膝不对,则劲路反戾;肩腰不合,则劲不过三(肩肘手为三关,劲由肩条达于手,必过三关,始能及于敌人之身)。不过三,则手虽及敌,不能创之。拳术家有“送肩”之说,即肩腰相合,以腰送肩、以肩送手也。五合有谓心与意合、眼与心合、手与眼合、肩与腰合、腰与腿合者,大旨略同,唯强分心意,殊属无谓,而不言肘膝,亦是缺点。

    拳术中亦有气功,但非蔽桶子之气功。蔽桶子之气功,亦名“蛤蟆功”,亦名“蛤蟆劲”。拳术中之气功,专在调匀气分,有嘘、唏、咳三种,微类道家之吐纳,及日人北里博士川合春充等之呼吸,与拳术有密切之关系者也。

    练拳不练功劲,终身无大成之望。功劲之种类甚多,唯闭气不呼吸者,万不可用。

    人身之关键,上部在齿,下部在谷道。故上部用劲,非牙关紧闭不可;下部用劲,非谷紧闭不可。两关不紧,则百骸松懈。体魄强健,性质坚毅之人,行走坐卧,齿牙无不凑合;怠情者,则随时随地,张口若待哺然。

    对打最好与所从学之师行之,进步较与同学者倍蓰。但对打之手,亦非临敌之手,其效用已于前言之矣。

    赤手与持刀之人角,多用腿飞击敌腕,使其刀脱手飞去,此法极险而极笨,万不可尝试。苟能自信飞腿击之,确有把握,则非敌为无能之辈,必己之艺,已臻绝顶。然彼己之艺,既相去悬远,则亦安用踢去其刀,而后能之胜哉!

    不善用械者,不如徒手,不拘何种手法,皆足破之。即技艺同等,赤手与持械者角,亦不必持械者占优势,但视双方之进退便捷如何耳!世无以械挡械之手法,故赤手与持械之分别,只在长短之间。所谓“拳打开,棍打拢”,即是截长补短之意。

    己艺无把握者,见敌持白光射目之利刃,已自胆怯;又见其闪闪连劈而进,心益慌乱不知所措,胜负之数,乃不待交绥矣。

    艺高人胆大,胆生于艺,固为不易之言,然养气亦为拳术家要着,气盛可抵五成艺。

    能养气,自沉着,其人艺即绝佳。苟其气不盛,置之万人集视之场,或王侯庄严之地,令其奏演平生技艺,必手慌足乱,非复平昔从容之态。故秦人武阳平日睚眦杀人,非不有艺,非不有胆,而一至秦廷,睹宫殿之嵯峨,朝仪之严整,即战栗变色,不能自支。

    理直者气壮,故鸿门之宴,哙能瞧羽,羽自惭理屈也。宁羽之气,不盛于哙哉!

    拳术家临敌,有发声大喝者,亦以气慑人之意,与练习时声喝不同。练时之喝有两用:一舒肺气;一送劲过三。然只阳劲拳中有之,阴劲拳不取此法。阴劲拳与人角及练习,皆绝无声息,故轻妙可喜也。

    阳劲喜“响脚”,阴劲喜“猴胸”,皆有妨生理,但亦多系练者过火,一若非此不足表示其派别,而引人注意者。表示愈甚,弊害愈多。故治阴劲者,十九伛偻消瘦,形若病夫,其肺气不舒,四肢卷曲故也;治阳劲者,则多患脑病,思想记忆力,渐生障碍,因响脚震伤脑海也。

    阴劲猴胸之用,在不以胸当敌,而临阵时,每利用猴胸,以创敌劈胸打来之掌腕。且阴劲手法,多走小门,猴胸则转折较便,避敌较捷,故习阴劲,有不能不用猴胸者。至于阳劲,则响脚除自壮声威而外,绝无用意。学者多不明理解,但务虚表,每以不响脚者,为无精采。教者为迎合学者心理,遂强自顿地作声,可笑也已。吾乡有拳师王春林者,习江西派字门拳,造诣颇深,只以吾乡俗尚阳劲,从习者少。王迫于衣食,乃以意改字门拳为响脚挺胸之法,现吾乡尚有此种不阴不阳之拳术。

    邬家拳至湘潭,未三年,而湘潭原有龙门家之麒麟、八卦等拳,全受淘汰。邬家拳亦阴劲中之一种,与江西字门拳,无优劣之可言也。龙门家拳流于湘潭,年代虽不可考,然已有百数十年之历史,则信而有征。湘潭之老幼男女,无不知拳术,有所谓“龙门家”者,其势力可知矣!邬把式竟能以猴胸短肋之阴劲拳,取而代之。未及十年,湘潭之人有不练,练必为邬家拳矣。王春林技不及邬,故遂同化。但邬家拳万不可学,学久必成废人,因邬得名于其足既断之后(龙门家忌邬授,而无力以创之,遂设宴招邬。邬居隔河,宴毕龙门家父子五人,自操舟送之。及中流,群起扑邬,舟隘不能转侧,又不善泅,遂为所窘,断其一足。邬哀求舁至家,龙门家父子,谓其足既废,当不复有为,许之。才及陆,邬两手俱发,舁手二人立倒地毙;舁足之一人亦重伤;余二人疾逃始免。邬足虽废,而授徒自若,所授技,转较前毒辣)由靠丁步变喜鹊步。靠丁步已无益于体育,况无变换之喜鹊步哉!(昔年军队中用藤牌者,必善喜鹊步,以左右足迭跃而前,故有变换)邬家拳之用靠丁步者,为初至湘时所传,许八十一手,阴劲中不可多之拳式也。

    尝有少年,于未习拳术时,与人斗辄胜;习拳数月,转败于前此斗败之人,因咎其师传之妄;而为其师者,亦无辞以自解。王志群曰:“即此可证拳术之尚养气也。其人未习拳时,正如初生之犊,不知虎之可畏,一往直前之勇气,每足慑人;既习拳数月,新步未得,故步已失,情知寻常手法,破绽过多,而欲求一必胜人之手,又卒不可得,故反觉无手可用。又未习拳时,胜负无关于声誉;既习拳,则求胜之心必切,得失之念乱于中,运用之法穷于外,欲其不败得乎?”

    练拳须一手是一手,吞吐要快,连续不妨略缓,不能如写草字之牵连不断也。

    不论阴阳劲、内外家,皆尚自然之劲,不可作意安排。作意安排,非但力尽陷于肩背,拳术亦无成功之望,且渐久必成肺病,浸为废人。

    临敌全赖后手来得快。后手者,即接连而进之第二手、第三手,以至于无穷之手也。来得快,则救得急,虽有败手,亦一闪而过,敌无可乘也。

    普通拳术家,不问其技之至于何等,必有二三手惯用之手法。其惯用者,为何种手法,最易窥探。盖拳术家与人言技,多喜举手作势,而所举之势,必其平生惯用者,屡试不爽。

    形意、太极、八卦等拳,在北方盛行一时。北方之拳术家,无不言形意、太极者,然能得其三昧者绝少。练形意、太极,不到成功之候,与人角,几无一手可用。单边长手之拳,非至炉火纯青,矜平燥、释之度,不能言与人角也。

    双拳双掌,在拳术中为极笨、极无用之手法,南方之练步拳中多用之(练步拳有大练、小练等名),不但因其以胸当敌,为不可用也,两手同出,最违反劲路,不如单拳单手多多矣。

    拳式中,皆有其主要之手法,学者不可不知。其主要者,必其应用最灵,变化为多者也。阳劲胜阴劲处,在走红门,直截了当,独来独往,气已辟易千人。阴劲主旨,虽在以柔克刚,然每以气力不胜(平声),能避锋而不能克敌。故习阴劲者,多专练一部分毒辣之手,如钉锥(即屈食指戳栗暴)、蜂针(戟食指戳人)、虎爪(亦名五爪劲)、铁扇帚(用掌背击)等,专走小门,攻人要害。有不着,着即戕贼人肢体,使人不复有抵抗之力。

    北方拳术家角技,每有角至二三百手,不分胜负者;若南方之拳术家相角,则一二手,多亦不过五六手。势均力敌者,不互中要害,即相揪相扭,同时力竭罢角;或重整旗鼓,相与复角,曾未有角至若干手,尚不分胜负者,此其分别之点。在北拳尚气劲,南拳尚技巧。北拳相角时,多一立东南隅,一立西北隅,彼此一声喊,各施门户,或一步一步互相逼近,及手足既交,一两手后,复各惊退数步,或各向右方斜走,一至东北,一至西南,再同时折身逼近。手足相交后,亦只一两手即各惊退,此一交即为一合。如此或数十合,或数百合,但视角者功力如何为差。苟非相去悬绝,则无不经数十合,始分胜负者。此尚是枪炮未发明以前,以长戈大戟决胜疆场之斗法。盖上阵必贯甲,出手较钝,又多系骑马,究不能如步行便捷,故一击或一刺不中,必催马斜走,伺机复击复刺,不能立住死斗,因此有数十合、数百合不分胜负者。南拳则不然,纯以技巧胜,功夫不到者无论矣;有功夫者,其气劲不必惊人,然出手必能创敌。角时多不施展门户,临时落马,意到手随,每有胜负之分,非特旁观者,不知所以制胜之道;即被创之人,亦多不明敌手来去之路。

    易筋经、八段锦等功夫,持之有恒,能长无穷之力,但此种力,非拳术家所需要。

    达摩非拳术家,今之言武术者,动称少林,而少林又尊奉达摩,一若达摩于武术,无所不精,无技非其所创造者。少林拳术、少林棍法,皆久已有人著为专书,其假托与穿凿附会之迹,今阅者肤栗三日。近年复有所谓达摩剑者,亦成专书,刊行于世,是达摩又多一门本领矣!

    湖南凤凰厅,民俗强悍,善武术者相遇,每以技决生死。其决斗之法,凭地绅立死不责偿之约,择广场列衬于旁。初以徒手相角,任人观览,死者即纳衬中,随时埋掩;而群致贺于角胜者之家,胜者出酒食相飨,乐乃无艺。死者家族,无怨言、无怨色,但自咎死者之无能而已。若徒手不能决胜负,则各持利刃,对立互砍,一递一刀,不能闪让,血流被体不顾也。弱者经数刀,即倒地不能复砍;强者每互砍至五六十刀,遍体皆为刀裂,犹挥刀不已。有寇某者,曾与人决斗至十四次,多至互砍七十刀,但其人血流过多,年未四十,已衰萎而死。民国成立后,此种野蛮风习,已经官厅禁止。

    秦鹤奇先生,上海人,知者无不称其拳艺绝伦,余恨无识荆之缘,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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